通过相处,吴蔚发现高宁雪这个人除了有些?不太喜欢思考外,各方面其实?都挺不错的。在吴蔚和她说?清楚利害关系后,高宁雪既没有嚷嚷着要出去玩,也没有抱怨过绣娘家的环境差,反而表现出一种平易近人的随性。
偶尔点?评一下吴蔚不成?火候的字,还?许诺日后送吴蔚几本大家字帖让吴蔚好好练练那手?五岁小?孩的字,也会和绣娘一起做做女红,学习一下刺绣的技巧。
……
这天?,吴蔚走在去百味楼的路上?,迎面遇到两位衙役,走近一看竟是“老熟人”了,正是吴蔚和绣娘在市集上?遇到的那两位。
两名衙役在看到吴蔚之后明显松了一口气,吴蔚拱了拱手?,说?道?:“两位大哥,忙着呢?”
两名衙役对视一眼,其中一人说?道?:“吴姑娘,我们是来找你的。”
“找我?”
衙役点?了点?头:“跟我们走一趟吧,老爷请姑娘过去。”
吴蔚往怀里?一掏,摸到明镜司那块令牌才稍稍安心,说?道?:“行,我跟你们去。”
“请。”
……
吴蔚跟着两名衙役来到衙门,却并不入正堂,而是带着吴蔚绕到了一间偏厅,偏厅内一位中年男子正在喝茶,衙役适时?介绍道?:“吴姑娘,这位是师爷。”
“见过师爷。”
“路上?辛苦了,坐下喝杯茶。”
“谢谢。”吴蔚坐到下手?位,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两名衙役已经退出去并带上?了门。
吴蔚思索着自己为什么会被带到府衙来,师爷也在打量着吴蔚,二人都没有先开口,直到杯中的茶水见了底,师爷才清了清嗓子,说?道?:“听说?……吴姑娘曾协助东方大人破了那桩无头悬案?”
吴蔚微微一怔,心道?: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怎么又?突然提起?面上?却端得谦逊恭敬的模样,答道?:“家父乃是仵作,我不过略懂些?皮毛,承蒙东方大人抬举,碰巧罢了。”
“欸,吴姑娘莫要过谦,这世上?哪有碰巧的事儿,打铁还?需自身硬,况且当日有东方大人坐镇,谁能作假?”
“大人谬赞了,小?女子不胜惶恐。”
“今日请吴姑娘过来,是有一件万分紧要的事情,想请吴姑娘帮忙,这里?……有纹银二十两,请姑娘收下。”
吴蔚的心中警铃大作,师爷已经打开了木匣,里?面齐刷刷地放着二十锭雪花银,门外两名衙役的背影透过油纸显现出来。
“大人,无功不受禄,小?女子人微言轻,身无长物,实?在不知道?有什么能帮到大人的。”
“欸,吴姑娘又?谦虚了不是?我看过姑娘上?次的仵作手?札,可谓是条条清晰,字字珠玑,这个忙姑娘一定能帮上?。”
吴蔚感觉自己的冷汗都要冒出来了,一个非常不好的预感呼之欲出,可偏偏自己连一点?儿办法都没有,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太糟糕了。
“大人还?是先说?说?,也让小?人心里?有个数。”
“验尸手?札上?写,姑娘不仅能判断出死者遇害的时?辰,还?能判断出尸体被挪了位置,是不是?”
“……表现明显的话,是可以的。”
“如此便好,日前?……县内又?发生了一起命案,我希望姑娘可以判断出这位死者是遇害后被抛尸在我们清庐县的。”
“为何……”
“是我”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吴蔚对上?了师爷讳莫如深的笑容瞬间明白了,吴蔚的心已经快沉到了谷底,为何是自己?那还?不是因为自己的验尸手?札得到了玉面神机——东方瑞的赞赏?相比于其他?人而言更“权威”!
为何是自己?还?不是因为自己是一个没有派系,没有靠山,甚至连户籍都没有的“弱女子”,出事了把自己推出去也不会触动任何人的利益,事成?之后也方便“封口”不是么?
吴蔚再次抬眼看了看守在门口的衙役透进来的背影,师爷依旧在慢悠悠地喝着茶水,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吴蔚突然庆幸起来,她庆幸自己没有胡乱使用东方瑞给的令牌,她庆幸自己第?一时?间按住了高宁雪,没有让她暴露于人前?。
或许是自己太过卑微,卑微到调查清楚自己和绣娘的背景后,可以毫无顾忌地提出如此要求。
或许是自己正好合适,合适在这件事情上?做个替死鬼!
吴蔚并不打算将东方瑞给的令牌拿出来,在东方瑞没来之前?,这块令牌说?到底只是一块木头,说?不定反而会给自己造来灭顶之灾。
吴蔚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案子,让府衙不惜如此,也要把这件案子从自己的管辖地界里?摘出去!
乱葬岗上
吴蔚沉默了,藏在这看似屈服的沉默之下,是吴蔚高速运转的思绪。
县太爷请,却?是师爷和自己密谈,说?是密谈门口却守着两个衙役,真是机动灵活,既能抓人还?能灭口。
她不懂这个时空的律例,不知道这件事若是东窗事发究竟能造成怎样的后果,但吴蔚清楚一点: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明镜司是京城的衙门,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能随时保护自己的只有自己,东方瑞不在,明镜司的令牌就是一块木头?,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还能唬唬人,真正遇到紧要大事,说?不定反而会惹来杀身之祸。
想到这里,吴蔚的心头?一暖,原来当初东方瑞特别嘱咐自己:令牌只能用作自证,不准狐假虎威,大概也是想到了这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