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苦涩,但面上平静,晚风徐徐夕阳映照,他侧头轻声和她说:“我接了密谕,这次鹰扬府的事,蒋无涯大概也会来,你们正好见见面。”
发展一下感情。
沈星一愣,她平时也没有刻意隐瞒些什么,提到永巷妆粉那些,她也提过蒋无涯,还有其他平时聊天也侧面提及过,所以这段婚约,裴玄素知晓也正常。
只是突然听他正面说起,并且让她和蒋无涯见见面发展感情,她心里难免有种荒谬的感觉。
不过裴玄素一脸平和,她一下就回神了,对啊,她说了要和裴玄素做义兄妹的,所以现在他是把自己当义妹,关心她的婚嫁也很正常。
她心里十分别扭,毕竟前世她和裴玄素的那种关系在前,和眼前人讨论她和蒋无涯太奇怪了,攒了一下手,但沈星还是认认真真和他说:“我没想这么多。你不嫌弃我,我就在你身边待着,一直到家里人都出来都没事了,就回归市井也好田园也罢,当个普通老百姓就很好了。”
她侧头看裴玄素,心里自觉过桥抽板很不好,他现在对她很好的,于是小声补充:“我不打算住很远,有时候就住二哥家,或者接明哥过来玩儿。”
最后她沉默半晌,“我不想成婚了,嫁人也没什么好的。”
经历太多了,童年少年憧憬就会变淡,妙龄少女对姻缘的期待感她也没有了。
就像历尽千帆后的人会觉得平平淡淡的生活才是真的好。
沈星虽不至于历尽千帆,但她现在真的没有想其他,她希望徐家顺顺利利,自己好,裴玄素也好,大家都好好的。
“我就想待在家里。”能一辈子待在疼爱自己的家人亲人身边,那才是真的好。
沈星抱膝说。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裴玄素一下子惊讶了,他霍地侧身,有些震惊地看着她。
一个女孩儿,小小年纪,怎么会有这样的思想?他立即道:“这不行,我不同意,你家里人也不会同意的。”
裴玄素的思想和今人一样,一个女孩不嫁人孤独终老,那是条件很差或者命运很坎坷的苦命人才会有的。男的娶妻生子,女孩嫁幸良人,夫妻举案齐眉儿孙满堂,经历生老病死,始终有血亲关怀照顾,去后归宿祖陵,那才是五福俱全的人生。
他有点严肃,小姑娘蓦地直起身,有点紧张看着他,裴玄素转念一想,有些心疼。
星星从小家遇变故,贬入宫籍在永巷这种地方长大,见太监宫女不见正常家庭,再加上徐家如今仍在泥沼,她会生怯,会想着不成婚是正常的。
这般一想,他不生气了,语气立即软和,“你还小,见的正常家庭少,或许我爹娘的事情你听了,也记住了。”
“其实不是这样的,这世上确实有些固执耿介的人,有怨偶,但大多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平凡的富贵的,互相扶持互相照顾。”
“你看这些高门官宦,纳妾姬女的很多,但洁身自好只有一妻的也不少。”
“只要选中好的人,成家立室,养儿育女,这是一个崭新的、好的人生阶段和体验。”
“你会喜欢的。”
裴玄素少时拜读过不少大儒的诗书杂文,琴瑟和鸣鸳鸯眷侣的也有不少,一诗半句,杂文抱怨或浅描,那种隐约的逶迤幸福感自文字间铺面至至。
他父母是一对怨偶,因为他。所以少年的裴玄素,眼光很高,却极期待自己将来的另一半。
但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思了。
裴玄素压下心中酸涩苦意,浅浅道来,循循善诱开解,他自己不好了,但他真的衷心盼着沈星能好,这一刻忽有种热意上涌眼眶鼻端,但他竭力忍住了,保持和刚才一样平缓的语气,直至热意被压了下去。
夕阳下,他轻声给沈星说:“蒋无涯就不错,他母亲去世了,即便家中有父妾,也奈何不得你,你嫁入蒋家轻松自在。”
“蒋家多年坚守婚诺,可见家风不错,而蒋无涯青年俊杰,长大后没有抗拒这个婚约还亲自送物入宫照应你家,人品过关,待你也好,你和他在一起,肯定能过得好的。”
“你祖父眼光不错,儿孙亲家选的都是好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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