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的是即将期末,他也不敢再要钱补习。自行车没有了,他也不敢再要钱买车。早上一路走到学校,张逐不乐意走路,埋怨要是知道他这么善变,也不会让他把自行车低价卖掉了。
要走是他,要回也是他,方孝忠自知理亏,面对指责也不吭声。但他心里并不后悔,能做一场自由的梦,从这日子里喘口气,就已经够他细细回味好一阵的了。
下午放学,他和张逐刚走出门口,又碰见方守金在等他。
方孝忠十分不快:“你又来干什么?我叫你不要来学校。”
“你自行车呢?”
“……”
“没骑车正好,上来。”方守金拍拍后座,“家里有点事,让你早点回,所以来接你。”
“用不着。”
方守金没强迫,目光扫到张逐脸上:“顺路一块儿?”
张逐才没有那些心理负担,长腿一跨,坐在了方守金身后。
方孝忠:“……”
看起来张逐是真的一点也不介意他父亲曾对他们的母亲做过的事,方孝忠很难说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只是感受很复杂。
方守金先把张逐送到家,驮着方孝忠回去。
刚进院子,他就发现门口的狼狗对着屋里一直低吼,气氛有些紧张,不像往常。
等他进到屋里,一眼扫过去,没见自个爷奶,只看见了田兴旺和他爸。一见这克星,方孝忠就不自觉想往后缩。方守金没给他这机会,按住肩膀,把他推到身前。
“好了老田,我家小忠也回来了,这事儿怎么算,你说吧。”
只见田代明拧着田兴旺的耳朵,把儿子拖到身前,又从身后踹了他一脚:“钱,拿去还给人家,给人道歉。”
方孝忠见田代明眼泡青紫,田兴旺脸颊上还有清晰的手指印,再瞥一眼自个父亲,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田兴旺低眉顺眼朝他走来,方孝忠本能就想往后退,但他父亲就在身后死死按着他。
田兴旺双手捏着一摞红票,递给他:“其实那天的钱都被飞哥…不是,龙飞他们花了,这是我家赔你的,你数数。
“方孝忠,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会了。”
看到数年的仇敌一副窝囊样子,方孝忠心头也升起一丝畅快。他本不是个睚眦必报的人,此时却没有一点想要原谅对方的心思。这么些年的欺辱,哪里是一句“对不起”就能还清的。
尽管心头仍不畅快,多少也出了口恶气,再者双方家长看着,哪怕最讨厌的对象,也不得不给他一个台阶。
他说不出“没关系”,却也伸手去接那些钱。指尖还没碰到,突然被他爸给拉了回来。
方守金看着田代明,口气闲闲地问:“田兴旺可不止抢小忠这一回,还不算那些挨的打,一句对不起就完了?”
报复
田代明本就青肿的脸,脸色愈发难看:“你还想怎么样?”
“不是我想怎么样,受欺负的又不是我。”方守金把方孝忠拉到前边来,“儿子,田兴旺是不是不止抢你这一回?他都怎么打你了?”
事情发展出乎他的意料,方孝忠脑子全然是懵的。
“我听说他打过你耳光?”
方孝忠还没来得及回答,方守金那蒲扇一样的手掌,已经带着风呼到田兴旺脸上。响亮的一声,印在原本就有的五个手指印上,他半边脸就像红馒头似的肿了起来。
田兴旺被这一巴掌给扇趴在地,手上的纸币也撒了一地。半大不小的混混,只会欺负比自己更弱的,遇到真正的大流氓,一声都不敢吭,连哭都忍着。
方孝忠看着这幕,只觉得脑袋也嗡嗡响。
他爸又弯腰扯起那小混混,还要动手。
田代明看不下去,上前握住方守金的手腕,急切地:“大方,他们就是小孩之间打闹,也没闹出什么事。田兴旺抢你家孩子多少钱,我们赔就是。”
方守金黑着脸,压根不理。仗着自己身高体壮,一把将田代明攘出去两米远,提起脚尖又给地上的田兴旺一脚。
“听说你还经常踢方孝忠,是这么踢的?还是这么踢的?”说着又给了他一脚。
田兴旺接连惨叫,倒抽凉气,把身体弓成了一只虾,喊起了他爸。
田代明扑上来抱住方守金:“大方,你不能这样,他还是个孩子,要被你踢坏的。小孩打架,你让小孩自己解决,哪有你这样……”
方守金壮得像牛,一个人根本拉不住。他并不在乎腰上田代明那点小小的阻拦,弯腰将田兴旺给揪起来,扭住他胳膊:“我还听说你翻方孝忠的书包,哪只手翻的?是不是这只?”
随着他越来越用力,田兴旺“啊啊”惨叫着,又“嗷嗷”哭起来,一面涕泗横流、慌不择言地求饶:“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敢了,放了我吧,求求你……”一面又惨叫着求救,“好痛……爸,爸,救我……救救我……我的手……”
“方守金,你他妈放手!”田代明转而去抱着他胳膊、掰他手指,“再不放开,我报警了。你个狗日的,还想去把牢底坐穿?”
“报吧,只要你不怕我出来弄死你全家。”方守金语气平常,说得轻松,“反正我烂命一条。你们这些王八蛋,趁老子不在家,就欺负我家老小,不给点颜色瞧瞧,不知道‘方’字咋写是不是?”
一听这话,田代明顿时怂了,他知道方守金这种亡命徒真干得出来。一开始就是畏惧他这种人的拳头,才把儿子带过来道歉。
“大方,你真的误会了,没人欺负你们方家老小,就是小孩子打架。你我小时候也都这样过来的。我会管教田兴旺,叫他不要再欺负方孝忠,你松手吧,孩子胳膊要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