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时候个子小,一路误打误撞,来到了薛增桓的书房里,老人家那时候在书房中哭的泣不成声。
沈知言便把手里的半块饼分给他,年纪幼小的她那时候并不懂得亲人离世的概念,只是不忍心那个老爷爷一直哭。
薛增桓明明很讨厌她,却鬼使神差的把她抱在了怀里,她便抓着对方的胡子玩,完全不怯场。
当薛增桓在电话里讲到这里的时候,语气严肃了些,同时告诉她。
所以,当整过容的林雁白,在林甫臣的陪同下,前往京城的时候,薛增桓一眼便看出了眼前那个明明长着和她一样的面孔,却畏畏缩缩的孩子,是假的。
薛增桓在电话里说,她的孙女绝不是畏畏缩缩的模样,必然是坦然真诚。
所以林雁白,从一开始便穿帮了。
而后来薛增桓也的确暗中查了她的下落许多年,然而最终却还是没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沈知言穿过人群,正要离开,就在这时,被压着走出房间的冯芸忽然笑出声来。
“沈知言!”
她笑着笑着,忽然喊她的名字,笑的不可抑制道:“你也觉得林怀恩是个烂人吧!对不对?连你这个亲生女儿都觉得他是烂人,那他哪怕是死了,他依旧不得安宁!”
她一边笑一边骂,到了此时,方才沈知言在她脸上见到的淡定神色已然全都消失不见,她疯狂的趁着上半身,往沈知言的反方向怒声喊着:“沈知言,林怀恩他对不起我!他就应该同我认错,他轻飘飘的一句要做好人,就把我丢在战火连天里!”
看押她的警官沉声提醒:“少说几句!”
“我凭什么要少说!”冯芸声音尖锐的喊道:“就是林怀恩对不住我!他让我一辈子困在这破旧的福利院里,一辈子隐姓埋名的活着!若非是他让我看到了你们富人如何纸醉金迷,我又何必满手血腥的活着!我又何必成为人人喊打的毒枭!”
“凭什么!”
冯芸冷冷的望着沈知言,语气中满是愤怒:“凭什么林雁白给了你这么多机会,你仍旧没有杀人,凭什么林怀恩的孩子,可以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活在这个世上!”
“是你不干净而已。”
“冯芸,你没有资格不甘心。”沈知言远远的望着她,淡声开口:“你的毒品毁了那么多人,从你决定走向这条路开始,你就已经没有资格当个清白人了。”
冯芸缓缓的闭上眼睛。
曾几何时,她的愿望仅仅是在那条老街上,能和母亲安稳的摆摊而已。
那时候虽然日子清苦,但至少她能每天一整开眼,就能见到清晨的阳光,就能闻到隔壁酒铺的梅花酒气息,也能和经过她摊子前的英俊小伙调侃几句,谈笑间让她不自觉羞红了脸。
只可惜那个时候,一切都随着林怀恩放的那场火给毁了。
事到如今,她开始思索着沈知言方才对她说的那些话,她真的不在乎林怀恩么?
可若是不在乎,又为何念念不忘了这么多年……
恰在这时,身后有人手臂的力道用力推了她一下,冯芸被推了一个踉跄。
她因为当年的那场福利院的火灾,亲手烧伤了周家莹满身的伤疤不说,还让她脚腕被重物砸伤,从此变成了跛脚残疾。
她后悔吗?
如今一无所有,落得被枪毙的下场,就连周家莹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