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扣上安全带抬起头来,发现他看著自己,想起来,笑道:“哦对瞭,还没跟你道谢,挺周折的吧?”
事后她想想确实是有些没有分寸,本就是她求人,结果还在电话裡哭鼻子,当时情绪上来也没能好好克制住,他竟还好脾气的安慰瞭她,本来并没有抱太大希望,这个结果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但也因此,心底隐隐的有瞭一种不安的预料。
茉莉很难说清楚这种感觉,一方面为他的帮忙而心生喜悦,另一方面又害怕,如果他真是戴先生,这件事就複杂得多多瞭,那她该怎麽办,这又不是她想要的结果瞭。
戴远知并不在意这些小事。虽说是帮瞭她的忙,也是他份内事,没什麽谢不谢的。
一个巴掌拍不响,那创世老总贪心过重,咎由自取,苦果吃瞭,教训也长瞭,没什麽好说的。少允性格冲动激烈,没有定性,凡事过瞭头就没意思,他出面收瞭尾,给两边都是一个教训。这事完美解决,在他这儿也就揭瞭过去。
目前他隻想弄清楚一件事:“你室友怎麽想到找你帮忙?”
不会疑心到茉莉身上,不代表也对她身边的人一视同仁。那天电话裡他就已经顾虑到瞭,一听到她哭,他就想暂时算瞭,处理完再问清楚也不迟。她尚且不明他身份,她的朋友是怎麽知道的?那是个什麽朋友,有什麽目的,值不值得交往。
那既是她的朋友,也是她的私事,武断的调查容易伤害到她的感情。得先听她的意思,再决定是否需要深入调查,以保护到她的安全,也起到防范和戒备的作用。
确实怕瞭她的眼泪。
茉莉没有他想的多。他帮瞭她的忙,肯定要问清楚个中的细节,也怪她上次电话裡没详细说。他要真是戴先生就不会这麽问瞭,所以很有可能不是。她为自己这几天来的荒诞猜想感到羞耻。怎麽会以为赤华是戴先生呢?
戴先生在她脑海裡的形象和那些官场上大腹便便的中年大叔别无二致,加上身体并不好,脸色蜡黄,换女人就像换衣服一样勤快。
怎麽拿这样的人和赤华相比?
她自己都快被这个莫名其妙的猜想逗笑瞭,忍不住噗嗤笑出声:“你知道我之前还怀疑过你是戴先生,因为我那朋友来找我很笃定我跟戴先生认识,就是那天参加婚礼,后来你不也来瞭吗,他们就说有认识戴先生的人看到他和我在一起,都来问我是不是认识他。”
“万一我是呢?”
他的语气似真似假,侧过头来朝茉莉看瞭一眼,嘴角浮起轻微的笑意。茉莉反而更不相信瞭,浑不在意道:“怎麽会呢,你要真是的话,怎麽不早告诉我,明显就不是,还想冒充。而且,戴先生那麽老,哪有你年轻。”
戴远知轻笑瞭一声,似乎是起瞭兴趣,问道:“你觉得他有多老?”
“不是觉得,”茉莉纠正他的说法,“就有那麽老,外面都说他起码有四十好几瞭,”停瞭停,她反应过来他刚刚的用词,“他真有那麽老吗?”
戴远知目视著前方,脸上看不出表情。他倒不是很在意这些,隻是第一次亲耳听到,很是新鲜:“中年瞭,能不老吗?”
茉莉没听出这话裡玄机,点瞭点头。
两人各自想著事,气氛沉落瞭下去。过瞭片刻茉莉轻轻说道:“其实不是帮我室友的忙,是帮夏阮宵的忙,就是我出瞭事的那个朋友。”
“为什麽呢?”
茉莉偏头去看向瞭窗外,神情有些落寞的说:“我和我室友闹掰瞭,她向我提出来的时候,我知道不能插手,从朋友的角度我是该帮她的,如果戴先生与我熟识,她走投无路来找我,这无可厚非,不帮是我的冷漠。但我已经说瞭不认识,她却还道德捆绑我,可见她并不完全信任我。她对我的数落不是因为这件事,是早对我有意见瞭。但我为什麽还要帮她,我也不是傻,更不可能上赶著去讨好谁,因为这件事裡头真正痛苦的不是她,而是夏阮宵。”
她望著窗外发著呆。戴远知这才发现原先是误会她瞭,她心裡明镜一样透亮,理智和情感之间的角逐,比任何人都痛苦。
她最后选择瞭帮,是因为看到瞭真正的疾苦著的人,才会撇开个人的情感,把那些羞辱她的人暂且放到一边,先伸手把落在深渊裡的人拉上来再说。
这样的仁慈,世间少有。
他开著车,耐心等待她的下次开口。
“说说夏阮宵吧,”茉莉回过头来,笑道,“我和夏阮宵很早就认识瞭,我觉得看人不能隻看面,就像夏阮宵,很多人认为她不好,但她其实也有金子般闪耀的品质,我能感受到。”
戴远知点瞭点头,“这种情况一般人都会选择跑,她没跑,足以见得,人是个好人,就是识人不清。”
“是啊。“茉莉叹息一声,“但感情这件事是最说不清道不明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罢瞭。她身边不可能没有人提醒她,看客们都是站在局外不痛不痒地告诉她要理智,要及时抽身,及时止损。但如果事事都能理智,我们也就成神瞭。况且,她也已经吃瞭教训,到这裡就可以瞭,如果非得看著她在下面苦苦挣扎,至她的生死于不顾,这样的事我也做不出来,有能力帮一把就帮一把吧。”
戴远知侧头看瞭眼她,“如果你早告诉我是这个原因,也不会白掉那几滴眼泪瞭。”
茉莉回想那天,不禁笑瞭:“其实眼泪有时候比语言还管用。”
戴远知低头笑瞭笑。过几秒,他说:“事不论对错,隻凭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