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二哥的这番话像没有感情的机器人说出来的,戴珍蓁有点赌气,想说做不到,目光一侧,看到茉莉给瞭她一个鼓励的眼神,于是隻好乖巧点瞭点头:“我试试吧。”
茉莉暗吁出口气,对孟老师说道:“先让她去上课吧。”
孟老师看向戴远知等他发话,戴远知轻点下颌,表示应允。
戴珍蓁心裡的巨石总算落地,飞步离开瞭办公室。
这祖宗的事告一段落,戴远知疲惫地按瞭按眉心,起身揽著茉莉离开。看著两人越走越远的背影,孟老师心道,看来这位确实有些手段,不是个摆著看的花瓶。想想也是,能被戴先生看进眼裡的,怎麽可能隻是长得漂亮就行的?
下楼时两人都很沉默,戴远知似乎在想什麽事,眉心不展的样子。
为瞭活跃气氛,茉莉同他开起瞭玩笑:“想不到戴先生也有烦恼的时候。”
戴远知苦涩笑笑:“比起工作,幺妹的教育著实让我头疼万分。”
茉莉安慰道:“你已经是一个情绪很稳定的哥哥瞭。”
“是吗?”他歪瞭歪头,将她的一隻手穿过自己的手臂下面挽著。
“想听听我的建议吗?”茉莉问。
“洗耳恭听。”
茉莉就这麽挽著他的手臂,两人慢慢步下楼梯,边走边说道:“有时候我们表面看到的问题都来自于深层的原因,不是一句不听话不乖不懂事就能简单评判的。她这个阶段正值青春期,正是气血旺盛的时候,听不进老师傢长的话也正常,顶撞两句好像也不是什麽大不瞭的事,就像在傢裡和父母顶嘴一下,到瞭学校裡就成瞭一个不守纪律的坏学生。这个年纪的男孩女孩,对异性有憧憬有幻想,是人的生理构造问题,和男生之间多聊几句,怎麽就是暧昧瞭呢?唯一的问题就是成绩下滑,临近高考,这是需要关注到的。”
“要怎麽提高她的成绩才是关键,而不是指责她的行为。”
见他似乎在思考著,茉莉顿瞭顿,继续说:“她毕竟是女孩,要面子,不用大张旗鼓著来,她也不是听不进去,就是小孩子心性,玩心重,这是正常的。今天我和她讲的时候,接受度还是挺高的。”
“我觉得她可能就是缺爱,得不到关注,心裡不舒坦,就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引起傢裡的关注,你想,假如你心裡不舒坦,憋得慌,是不是就想要发洩出来。”
“我会憋著。”戴远知说。
“……”茉莉觉得这对话有点进行不下去瞭。
“她怎麽可能缺爱?”戴远知不认可,“从小娇生惯养的主,在傢裡说不得打不得,谁都护著她,她大小姐不愁吃不愁喝,能缺爱?”
“物质生活是物质生活,你看到的也隻是一个局部,她父母早逝,她告诉我的时候,我能感觉得到她心裡的波动,这件事对她打击不会太小。一个孩子那麽小就失去瞭最亲的亲人,傢裡其他长辈虽然疼爱她,但一大傢子大部分时候都是难得团圆,四分五裂,傢庭不和睦对孩子影响很大很大。她说二哥满世界飞,整日不著傢,难得回来一趟就是满嘴数落的话。我想你可能对她确实严苛瞭一些,不是每个人都是戴先生,不能以你的标准去要求她,这本身就是不公平的事。伯父伯母也很忙很忙,一年到头都看不到人,她心裡是很孤独的,小时候和她待的时间最长的是傢裡的保姆,隻有生瞭病,伯父伯母才会赶来。”
说到这,茉莉叹口气,“在你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我就能感受出来,你并不瞭解幺妹,还是把她当成小孩般看待,别忘瞭,她今年十八岁瞭,也隻比我小瞭那麽几岁,她心裡怎麽会什麽都不懂?”
这一次,戴远知沉默瞭许久,直到两人步到一楼走廊门口的台阶边,他才说话:“这件事是我的疏忽,在你提到之前我不曾想过会这麽严重,我会抽时间和她好好聊聊。”
停瞭停,他又说:“你总是这麽的善解人意,怪不得她那麽喜欢你。”
“是啊,”茉莉一点没有谦虚,“小孩子的眼光总是不会有错的。”
“那我呢?”
茉莉没反应过来,愣愣地望向他。
“我的眼光呢?”
他望过来的目光带著说不出的深意,在冬日阴沉的天底下,深邃黝黑地注视著她。似乎在等待著她说些什麽。
说些什麽呢?
茉莉感到脸颊发烫起来,不自然地移开瞭视线,这才发现地上湿哒哒的,雨点砸在水洼裡,不知是什麽时候开始的。
“下雨瞭。”她说。
平城的冬天很少下雨,今年很奇怪,雪没落下几颗,好像一直在下雨。
因为刚刚来的时候没有落雨,她和戴远知都没有带伞,车停在对面的车棚下,有点距离。
她转头看他:“要跑吗?”
戴远知脱下大衣,茉莉一看就知道他想做什麽,他身上的毛衣看起来很单薄,她想起什麽来。
从袋子裡掏出那块羊绒围巾,拍拍他:“先把这个戴上。”
戴远知将脱下的大衣挽在臂间,接过围巾,在脖子上绕瞭两圈,他很少戴围巾,系法很不熟练,但表情是很买账的:“动作这麽快?”记得昨天晚上她才刚说要送他的。
“上午逛街的时候看到瞭挺喜欢的,顺手买的。”她踮起脚帮他整理,他配合地微弯腰。围巾一圈一圈地绕过他的脖子,然后将多出来的两端打一个结,英伦风的围巾,和他的这身很适配。
戴远知注意到袋子裡还有一样东西,问:“这裡面是什麽?”
她晃瞭晃塑料袋:“一条裙子,专门来配你的围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