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想到曾在某本书上看到过:一个人做一件事的专注度,决定瞭他的定力。定力越强,能量巨大,吸力也越大,当极度专注的时候,全世界都将绕著他转动。
这样的人,很难很难不成功。
而隻是这样一件小小的事,他竟也做的这样认真,茉莉油然地生出钦佩感。在他身上,她学到瞭定力。
这样看著他,在四下空旷无人的雪野上,他们之间好像离得很近很近,她的心变得很静很软。
“给我。”坑刨好瞭,戴远知抬起头,伸手向她要瓶子。
茉莉顺手把瓶子递进他手裡,低头一看,这才注意到坑挖的很深很深,他把瓶子放进去,刚好能放得下。她蹲下身一起埋雪,四隻戴著手套的手,一系的黑捧著白的雪,你一下我一下地往坑裡填,雪落在瓶子上,一点一点地堆高,茉莉扬起脸,无意间撞到暗沉天际下那双深邃明亮的眼睛。
“喜欢这份礼物吗?”他又低声问瞭一遍。
不待茉莉答,戴远知看著她,说道:“我希望你是喜欢的,这样我就可以道歉瞭。”
茉莉心跳骤然地加快,她想不到他会向她道歉,更想不到他是以这样诚心的方式。
春丽说过,看一个男人是否在意你,把你足够放在心上,不是看他给你砸钱,很多人会以为男人愿意砸钱就代表他的爱意持重,那都是小孩子的臆想。如果他有一个亿,他隻愿意花一百万在你身上,那也是小气;如果他隻有一百块钱,却愿意把这一百块钱全部给你,那就是诚心。看一个人是否在意你,要看他是否愿意把最宝贵的给你,穷人最宝贵的是钱,最多且无用的是时间,一个没钱的男人,把时间都花在你身上,甜言蜜语哄你,每天早中晚发信息问候,嘘寒问暖煲汤送粥等在你楼下,就以为那是对你好瞭,他隻是花出去瞭最廉价的成本却收获你的一整颗心,亏不亏?富人则相反,对他们来说时间才最宝贵,最无用的是钱,一个富人,大把的钱砸你身上,却不愿意花时间为你挑选心仪的礼物,哪怕那是不值钱的小破烂,你却觉得他真爱我,愿意给我花钱,天真不天真?
她忽然的想到这些话,那时候不理解的道理,恍然之间成为事实摆在眼前。
她却不敢奢望,也不敢踏足。
纵然如此,那念头仍旧疯狂地在大脑中打转,她突然很想问他,强烈的念头冲撞著心口,不待理智敲门,那话已然脱出瞭口:“你为什麽会来?”
话一出口,她意识到自己在说什麽,陡然屏住瞭呼吸。
如今他是戴先生,身份上的差距,让她不敢逾越。她得明白,他是戴先生,已经不是赤华瞭。戴先生干什麽,不需要向任何人说明,也从不解释。
他已经是戴先生瞭,不再是赤华瞭。
当戴先生出现的时候,赤华就会消失。她鼻子一酸,眼泪差点落下来,无措地站起来,想要逃离这个画面。
手突然被握住。
茉莉一怔,泪眼朦胧裡看到那双熟悉的眼睛,用一种让她无法解释的眼光看著她。
“跑什麽?”他笑著,将人拉到面前,摘下皮手套,拇指去拭她的眼泪。
茉莉呆住,任由他动作著。便见他低下头来,用一种隻有她能听得到的耳语说道:“今天听瞭很多关于你的事,你的勇敢和智慧,很吸引我。”
茉莉感到呼吸都停滞住瞭。下一秒,那声音再次落下来:“如果非要解释我这行为背后的用意,那就是——”
他深深地注视著茉莉的眼睛,低声说道:“我为你而来。”
在清晰如擂鼓的心跳音中,她茫然地不知所措时,戴远知拿没有戴手套的那隻手握住她的后脑勺,唇落下来,轻轻贴上女孩的额头。
四下寂静,他替她挡住迎面而来的风雪。
他的吻像一片雪,轻柔地熨帖在她的额发上。
“茉莉——茉莉,你在哪儿?”
远处不知谁在喊她,震碎梦境。
她如受惊的小鹿,唯恐人看见,慌乱中推开瞭戴远知,一句话都来不及对他说,兔子一样奔瞭出去。雪厚,跑得急,一隻鞋脱出,差点滑倒,戴远知伸手要去扶,她已经稳住瞭身形,连跳几步将脚跟勾进鞋帮,踉踉跄跄地跑远瞭。
戴远知无声弯起唇角。
雪地遍佈凌乱脚印,麻雀扑棱著翅膀飞向昏沉的天际,橘色灯光一盏盏的点亮,浮在白茫茫的冰雪之上,漫天雪花在灯影下飘舞,那道黑色纤瘦的身影鹿一样敏捷地跃入“丛林”深处,不会儿便消失不见,好似从没出现过。
“若逢新雪初霁,满月当空,下面平铺著皓影,上面流转著亮银,而你带笑著向我步来。月色和雪色之间,你是第三种绝色。不知月色加反光的雪色,该如何将你的本色,合译成更绝的豔色?”
脑海裡突如其来浮出这首诗来,与眼前的情景无端映和。戴远知摘下另一隻手套,化开的雪水顺著手套往下滴,他落下目光,拓著淡淡的冷漠。
沾瞭水的皮革等于废瞭。
随手甩瞭甩塞进衣兜裡,掏出烟盒抽出一根,咬在嘴裡偏头点燃后顺势取下,捏在拇指和食指之间,信步走出雪地。青白烟柱在昏暗的夜色裡慢慢升腾著,烟灰落瞭一路,始终没有抽,任它慢慢地烧,直至烧到手指。低头去看,一根烟燃尽瞭。没有留念,手一松,烟掉落进脚下的雪印裡。
薑玫从帐篷裡走出来,看到茉莉气喘吁吁跑到面前。
“你去哪儿瞭?”
茉莉跑得急,人还未完全清醒过来,不想撒谎,索性抿著唇没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