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蔺思甜没有来学校。
周五也是。
两天的时间,蔺思甜唯一给他回过的一句话就是——
奶奶手术成功了,但是医生说,她是胰腺癌晚期。
周晟盯着聊天框里的那两行字,之后他发的所有消息都石沉大海,无人应答。
“周晟,预赛准备得怎幺样了?”老班提着保温杯来问他。
“还行。”周晟有些心不在焉。
老班觉得他的状态不对,“预赛的卷子呢,我昨天让你注意的那道题做了没有?”
周晟擡起头,“是求三点垂心共线那道?”
老班点头,“做了就跟我讲讲你的思路。”
“其实去掉比较复杂的外心垂心,就能找出和补齐中点,根据中点得出中位线,再之后就可以发现题干中的线段乘积构成了圆幂定理,而且还是六点共圆……”十秒钟前看起来好像还不在状态的周晟,却可以清晰地阐述昨晚做的奥赛题思路,“……最后很简单,就是和垂心有关向量的结论,可以得出命题成立。垂心的性质,随便算一算就有了。”
末了那句“随便算一算就有了”,并不是周晟自傲,而是在他看来确实是“随便算一算就有了”,没什幺需要特意解释的地方。
有一些复杂的东西对周晟来说非常简单,有一些简单的东西对他来说却太复杂。
老班盯着他波澜不起的表情,抿了抿嘴唇,赞许地点点头。
“可以啊你小子,这题你做了多久?”
“大概六七分钟。”
“压轴题你用了六七分钟?”老班一脸惊愕。
其中有一分多钟在给蔺思甜发消息,这句话周晟没敢说,“下次我会注意时间的。”
“不是,老师不是这个意思……你做题的时候,还是要多审题,还有如果做完有时间的话,一定要检查知道吗?”有些学生只担心时间不够,而到了周晟这里,老班还得强调让他别浪费剩余的时间。
周晟点点头,“好。”
正当老班要走开时,周晟忽然叫住他,“那个……老师。”
老班停下步子,示意他继续说。
“蔺思甜,请假请了多久?”
老班一怔,“她没跟你联系吗?”
“只说过一句,然后就没有回话了。”
“她爸爸跟我说家里的事情要请几天假,没说具体时间……你也不用太担心,我跟她爸爸也说了,之后要会考,尽量不要耽搁太久,大概下周会回来上课吧。”
周晟垂下头,“谢谢老师。”
周晟没能等到下周。
他终于收到了蔺思甜回他的消息,周末她会在医院照顾奶奶。于是周六一大早周晟就提着探病的果篮去了医院,他并不想过多叨扰,哪怕了解一下奶奶和她的情况,放下果篮就走也行。
周晟到了病房门口,房门大开,他敲了敲门板。
“是谁?”蔺思甜打了个呵欠踩着板鞋鞋跟啪嗒啪嗒走出来,擡眼一见是周晟,顿时愣住。此刻女孩不修边幅,满脸倦容,眼皮耷拉下沉,长发还翘起了两缕,身上的衣服一看也是随手套上的宽松卡通t恤和皱巴巴的过膝短裤。
“早。”周晟朝她擡手打招呼。
蔺思甜霎时间惊慌失措,一边挡着自己的脸一边匆忙地把门当着周晟的面阖上,“你等下——”
周晟动作僵在那儿,莫名其妙。
过了大约一分钟,门重新打开,这回蔺思甜看起来精神多了,长发随手扎了个高马尾,眼里也有了神采,鞋子好好地穿在脚上。
“你怎幺来了?”她问,说着给周晟让了条道,示意他进来。
进了单人病房,周晟把果篮放好,病床上的奶奶还睡着,他压低声音,“来看看奶奶……”
“哦。”
“——和你。”
蔺思甜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给他搬了一张凳子,“你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