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的,没什幺好尝的。”他皱着眉头嘬了一口酒,门外他家的司机已经驱车到达,“不早了,我先回家了,再见。”
“再见。”
秦朔走了,云想拿起他喝过的那罐啤酒尝了一口,鼓鼓的一包灌在嘴里,不安分的气泡在舌尖跳动,云想眯起了眼睛,狭长的视线里水雾朦胧。
秦朔骗人,明明啤酒是甜的,他送的巧克力才是苦的。
苏云念最终还是跟着秦朔去了美国,出发那天云想没有去送他们,苏青山也没有去。
那几天家里就剩他们两个人,保姆都请假回了家,云想饿得肚子咕咕叫,扒开冰箱啃生黄瓜充饥。
苏青山那时大学刚毕业,接手一部分公司的工作,从书房出来见到她那副鬼样,破天荒地给她做了一顿饭。
实在难吃,还不如点外卖。
云想嚼着一块老肉,下巴都快嚼酸了都还没嚼烂,又不敢吐出来,弱弱地瞥了几眼对面一直沉默用餐的苏青山。
“小时候的事情,是大哥不对。”他突然开口。
咕咚,那块老肉就这样掉进了云想喉咙,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我……所有人都太惯着云念了。”
云想什幺也说不来,喝了几大口水,咽下了那块烂肉,默默地扒完了碗中的米饭。
一颗钉子钉入木板中,后悔了可以再取下来,但木板上已经永远留下了钉孔。有些伤害是不可逆的,就像有些喜欢永远不可磨灭。
秦朔去美国的第一年,没有回来。
春节的时候,爷爷和苏云念视频,云想瞥见屏幕里,苏云念的床头柜上立着一张秦朔的照片,背景是华尔街的大铜牛。
还好,这一年,也算见上了一面。
第二年,云想直升了湄洲湾的高中部。
一进入高中就好像结束了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开始要为此后的人生几十年做打算。
“云想,你以后想做什幺啊?”好多人都问她。
“我不知道……”但我很想去美国。
那年秦朔在圣诞节休假的时候回来了。
圣诞节当天雪下得特别特别的大,大街小巷都贴着彤红的圣诞老人头。云想上完晚自习走路回的家,在玄关脱下湿湿的雪地靴时,听到客厅里传来熟悉的笑声。
是他啊,在梦中见了无数遍的人。
他晒黑了一些,成熟了很多,已经完全不是离开时的那个少年,而是个成熟的陌生男人。
他给她带了一盒巧克力,是儿时常送的诺卡,当时已经停产了,他说那是世上最后一盒。
苏云念没有跟他一起回来,这两年她像是在跟谁赌气一样,连电话都很少打回来。
第二天秦朔跟她一起回湄洲湾怀旧,圣诞节的时候学校有文化节,她陪着他逛了一整天。
“小丫头长大了不少,谈恋爱了吗?”他提着一堆布玩偶问她。
云想摇摇头。
“你六年级的事……”他指那个猥亵她的小胖子,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他一直担心这件事给她留下阴影。
“我很好。”云想打断他的话,对着他笑得眉角弯弯,“你都说我长大了不是吗?”
我已经长大了,已经知道如何与心里的那些伤疤相处;如何去做一个成熟的人,将喜欢你这件事情瞒得滴水不漏。
你看你从来都没有发现过,不是吗?
秦朔没再追问。
第三年的时候,云想十七岁,高二,她去了一趟纽约。
如果时光可以流转,让她再回到那一年,她会选择绝对不踏上那片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