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纪因蓝在最后这段时间里不仅要魔鬼训练自己的语文和英语,还要同时准备北京大学自主招生的报名和笔试,整天忙得团团转,恨不得直接把睡眠进化掉,把一天掰成十天来用。
时间在一份份做完的试卷中偷偷溜走,等窗外出现久违的蝉鸣声,少年们才恍然发现,又到了一年夏季。
坐在北川一中课桌上的最后一天,于妙讲完了最后一道压轴大题,李思勉说了最后一次“起立”,同学们齐齐鞠躬,一声声“老师再见”叠在一起,透过窗玻璃,盖过了窗外的蝉鸣。
后面几天,纪因蓝一直待在家里,明明要高考的是他,纪四余看起来却比他本人还要紧张。她推掉了所有工作,在手机上搜了一箩筐照顾高考生的攻略,把纪因蓝伺候得像皇帝,水是倒好了端进来的,水果是剥好皮切好了呈上来的,纪因蓝觉得她太夸张,但他难得享受一下姐姐的伺候,受用得不行,毕竟这种机会这辈子估计也就只有这么几天。
考试前一天,纪四余开车带纪因蓝去看了考场。
很幸运,纪因蓝和许最被分在了同一个考点,看考场的时候,纪因蓝看完自己的,又顺道去了趟许最的考场,隔着玻璃看了眼他坐的位置,用手机拍了张照片给他发过去。
纪因蓝原本就是随手一发,没当回事,但没一会儿,许最也给他回了一张照片。
是他一早过来时拍下的纪因蓝的考场。
纪因蓝没忍住笑了,他低头在手机上敲敲点点。
蓝:兔子加油。
psailg轻而易举的;一帆风顺的:小猫也是。
……
高考算是一年一度的头等大事,第二天清早,空气带着湿漉漉的清新味,车载广播里声音甜美的女主持人为考生送着祝福,纪因蓝瘫在后座争分夺秒地补觉,纪四余开着车,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
“都快上战场了,不用临时抱抱佛脚?”
纪因蓝懒洋洋答:
“抱不抱都那样了,还不如多睡十分钟,上去清醒着赴死。”
纪四余笑着摇摇头:
“作文多审几遍题,阅读过过脑子再写答案,你多往上考一分,离你男朋友就近一点。”
纪因蓝有点意外地睁开一只眼睛看她:
“可以啊纪四余,学会用他来鼓舞我了?”
“美死你,我可去你的吧。”
高考考点外是封闭路段,纪四余就近找了个地方停车,一路送纪因蓝到考点外,最后絮叨着给他嘱咐了第无数遍注意事项。
纪因蓝认真听着,点点头:
“知道了知道了姐,语文考两个半小时呢,你周边逛着玩玩吧,别在这傻站着。”
纪四余嘴上嫌弃着“谁会等你”,但纪因蓝每次考完试出来,她都站在送他进考点的位置等着他。
考试一共四门,纪四余的目送和迎接也重复了四次。纪因蓝在她的目光中汇入人流,又迎着她的视线回到了她身边。
纪因蓝分到的这个考点学校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至少在进出考场的那几次,纪因蓝没有碰见过许最哪怕一次。
他倒是在最后一门英语结束后看见了在学校大门外等待的苏文丽。
纪因蓝对自己的烂英语有底,知道再检查多少遍也就那样,所以很早就交了卷往外走。他出考场的时候,出校门的考生还不算很多,他一眼就看见了站在等候区最前排的苏文丽。
苏文丽的卷发被打理得很精致,身上穿了一件绿色的旗袍。高考期间很多家长都这样穿,意思是“旗开得胜一路绿灯”,为孩子讨个好彩头。
纪因蓝看见她,目光在她身上落了片刻,原本没想打扰,但在他挪开视线之前,苏文丽好像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也望了过来。
二人对视片刻,还不等纪因蓝感受到尴尬,他就见苏文丽朝他弯了弯唇,像是轻轻笑了一下,而后朝他点点头,大概是一个不那么自然的问候。
纪因蓝愣住了,等回过神,他弯起眼睛,也朝她点了点头。
纪四余在边上看见了纪因蓝的笑,所以等他过来时多问了一句:
“看见谁了那么高兴?”
“啊?”纪因蓝微一挑眉:
“许最妈妈,刚和我打招呼。”
“哟,这么和气?看来问题解决了?我不用成天担惊受怕准备着跟被你拱了的白菜家里人扯头花了?”
“嗯哼……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我拱的白菜?”纪因蓝用胳膊肘怼了她一下,而后不自觉轻轻勾了勾唇:
“不过,我确实也有点意外。”
许最家里具体的情况,纪因蓝也不知道,毕竟许最不爱跟人说这些,纪因蓝只知道,自从那次苏文丽给许最打电话让他回家之后,许最和家里的关系就缓和了许多。
听许冠时不时给他打的那些小报告的意思,苏文丽似乎没有以前那么强势了,至少能听进他们哥俩的话,在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上也不会再纠结太多。纪因蓝听着挺欣慰,因为他确实能感觉到许最变得比以前更好了,他似乎轻松了很多,整个人也远没有初识时那样压抑沉默。
一切都在慢慢变好,他们也是。
高考结束的第三天是北川一中的毕业典礼,那天一早,纪因蓝跟许最一起去了学校。
去学校的这条路,他们走过很多次,但这次的心境终归有点不一样了。
毕业典礼那天是周末,高一高二年级的学生都放假,整个校园里只有他们这些毕业生。
想想去年同一天,纪因蓝在自习课写试卷写累了,就托着下巴看着窗外楼下那些撕着书本试卷、尽情合照笑闹的学长学姐,当时的他还觉得那些离自己很远,眼前的试卷习题还一眼望不到头,可没想到时间过得那么快,好像一眨眼,身份转换,站在楼下的人就已经变成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