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说是寒邪之气入体,开了药,也没吃好。”
“要我说啊,肯定是恶鬼作祟,不然怎么会一个个都被吸干了血水,成了一具干尸。”
“你可别说了!越说越瘆人,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不行了,我得回家去,太害怕了。”
“你跑什么呀,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街头的人慢慢散去,项容也收回目光,往城外走去。
回到山上,瞿麦正吭哧吭哧地削竹片。
项容把刻刀递给他:“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想把我学过的医理、看过的病症、开过的药方都记录下来。”
“用这把刻刀?”
“嗯!”
笔墨和桑皮纸太贵了,纸墨用完还得持续补充。
就慢慢刻吧。
以前师父也是这么做的。
后来攒了一点钱,记在纸上,师父死后便由他保存。
可惜他被张鲤抓了以后,师父留给他的东西,也被张鲤尽数抢走了。
不过没关系,上面的每一个字都深深留在他脑海里。
只要他活着,师父的心血就没有消失。
项容在熊熊燃烧的火堆边坐下,烤了烤手,然后拿起竹子帮忙削竹片。
瞿麦很高兴又很认真地看着她:“我原本愁怎么教姑娘医术呢,从前都是师父一边给人看病一边给我讲解,寓教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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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没有病人让我行医,我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干脆记录下来。”
瞿麦说到这,语气变得更温和:“项姑娘,你识字吗?不识字的话,我可以边刻边给你讲解。”
“我识字。边刻边讲太耽误工夫了。我自己看,遇到不理解的地方再问你。”
瞿麦点点头,又忍不住好奇地问:“姑娘应该是出身富贵人家吧,家里人一定很疼爱你,才教你读书识字。”
项容想起爸妈,点头道:“不算富贵,不过我家里人的确很疼爱我。”
那怎么如今孤身一人呢……这个问题在瞿麦脑中一闪而过。
他转而道:“我识的字都是我师父教我的。我师父把他会的都教给我了,还会给我讲他年轻时的见闻,像听故事一样。”
项容忽然想起在城里看到的那具尸体,问瞿麦:“那你和你师父行医这么些年,可曾见过病人被耗干了血水而死,最后成了一具恐怖的干尸。”
瞿麦认真想了片刻,“倒还真有。”
“我记得那时还在宁州,某年夏天,有个村子的人相继生了病,天天咳嗽,眼珠变得很黄,后来面部凹陷、扭曲,就像有什么东西在啃噬他们的脸颊。”
“到了后期,他们逐渐消瘦、干瘪,面无血色,死的时候就和干尸一模一样。”
“师父说那是蛊症,要用药物杀死体内的蛊虫,再配以针灸,疏通血脉,扶正祛邪。”
蛊症、蛊虫……是不是寄生虫引起的疾病?
这里大多数人没有良好的卫生习惯,用水、饮食上都比较随便。
体内有寄生虫很正常。
不过竟然会导致这么严重的后果吗?
见项容沉思不语,瞿麦奇怪道:“项姑娘怎么突然说这个病?”
“我今日在城里见到了干尸,还听到街上百姓说类似的死尸出现七八具了。”
瞿麦削着竹片的手停了下来。
项容偏头看他:“你想进城去看看?”
瞿麦自嘲地摇了摇头。
“我现在这副模样,跟人说我是大夫,十个有九个都不信。再说,我也不一定就能治好。”
“算了,先让我自己痊愈,再进城去。”
瞿麦又削起竹片来,低声喃喃道:“反正我还是想继续做大夫的,以后最好能在城里开家医铺。”
竹片积累很多后,瞿麦在采药治病之余,就开始写写画画。
时常在火堆边坐到半夜才睡。
项容则把白天采集的药品留一部分出来,剩余的都磨成碎末,挤压出汁液,配成各种毒药。
一个深夜刻医书,一个深夜制毒药,各有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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