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导,占有欲挺强啊。”
李有为昨天决定在云竹堂大摆流水席,一是为了犒劳节目组以作欢送,二是为了给方鹤书接风洗尘,风风火火招揽了全村人过来吃饭。
这会儿云竹堂后院炊烟袅袅,蜀地汉子从来不让妹儿去厨房里劳累,李有为怎么可能会把铁真真叫过去打下手。
谢端若回头看方鹤书,笑而不语,任他继续揶揄,“我很好奇,你无名指上戴的是婚戒还是佩饰。”
“方先生,您就别装了。”
“我和安安的婚礼现场可有不少您的得意之作。”
作为场地艺术顾问,还与伴郎交情匪浅,当年方鹤书也沾光出席了那场梦幻非凡的世纪婚礼。
他们的交情刚刚好,谈不上知己,但也并非泛泛之交。
“那你们这是什么章程?娱乐圈夫妻传统?”
“小姑娘要自食其力,你少管。”
日薄西山时,云竹堂大门鞭炮喧天,山风吹不散硝烟味,把薄薄的粗犷融进桃竹的馨洌里,调制成欢愉。宾客们携礼而至,鞭炮碎屑与落花夹道欢迎,经过方鹤书的布置,院里随处可见的竹伞元素。
云竹堂满满当当坐了五十桌人,谢端若特意请了个戏班子来给李有为表演川剧,乡亲酒酣耳热高声叫好,孩童们攥着鸡腿在宴席间奔来跑去,院里一片和乐美满。
主桌上的李有为笑得合不拢嘴,小老头儿着一身赭红提花唐装,满面红光地接受父老乡亲们的祝贺,俨然一个老寿星。
铁真真和谢端若依次坐在他边上,也不知道远在京城的爷爷现在如何了,她恻隐地看了谢端若一眼,男人依旧温润从容,似乎不会有大喜大悲的情绪。
这时村支书捧着一杯酒走过来,红着脸对李有为说:“乡亲们,让我们一起祝贺李爷爷阖家团圆,大家干一个!”
大伙儿随他一同畅饮,村支书又续酒往旁边的节目组桌走去,面向铁真真和谢端若再次举杯,虽然是体制内司空见惯的场面话,却也真心。
“最后感谢《华夏的非遗》节目组,这段时间对我们江阳油纸伞和旅游经济做出了不凡的贡献,谢谢你们!”
这些年组织上一直致力扶持农村电商经济,可成效甚微,节目播出后一下就打响了品牌知名度,云驻村油纸伞和相关农产品订单暴增,更是有不少游客慕名前来江阳游玩。
“大伙儿都太客气啦!”
铁真真豪迈之气不输村支书,暂代节目组发言人一职,“谢谢大家这个月对我们的关照,也感谢师父的悉心指导,我干啦!愿我们的非遗传文化薪火相传,生生不息!”
筵席散场,好些村民主动留下帮忙收拾,节目组也撤了设备离场,《华夏的非遗》正式落幕。
铁真真并没有随组去城里的酒店下榻,而是和谢端若留在云竹堂住最后一晚,然而她辗转难眠,凌晨一点跑去工房出神。
谢端若起夜喝水,花花冲他隐忍嗷呜叫唤,朝着工房的方向不停打转,等他过去的时候,看见铁真真蔫蔫地坐在自己专属竹椅上,这还是李有为特地为她量身打造的。
更深露重,她只穿一身蚕丝睡衣就跑出来了,关节旧伤哪儿禁得住湿寒折腾。
谢端若胸膛微微一沉:“你这样着凉的。”
铁真真耷拉着眉眼抬头望他,眸子里水汽氤氲:“我舍不得师父。”
“以后我陪你回来看他。”谢端若上前帮她挡风,“安安,t快回去睡觉吧。”
铁真真抿着唇,眼睑泛红,明显在闹分离焦虑,谢端若觉得好笑,总归还要给她留点面子。
“想哭就哭吧,我给你挡着。”
铁真真终于没忍住,抽抽噎噎地哭出声来。
谢端若心里软得一塌糊涂,隔着头发揉捏着她的后颈安慰:“你啊,就是小孩儿心性。”
本能
到了离开这一天,铁真真情绪还算稳定,早上用冰勺子摁了会儿眼睛,这会儿已经不肿了,师徒仨在云竹堂前依依惜别。
“师父,您在家好好的啊!”
“师父保重。”
“晓得晓得,你们两个也要照顾好自己。”李有为特地送了一段路,将两个锦盒放进后备箱,是他亲自为两个徒弟做的油纸伞。
suv慢慢驶离云驻村,铁真真没再扒着车窗回望,只是一窝进座位里又管不住泪腺了,咬着下唇抽抽搭搭起来。
谢端若见识过她收放自如的情绪,索性让她发泄个痛快,出门前料到她还会闹分离焦虑,特地又煮了两个鸡蛋,他取了两个保鲜袋,慢条斯理地剥壳。
铁真真抱着抽纸盒哽咽:“早餐你没吃饱吗?”
“给某个烂哭猫敷眼睛用的。”
铁真真皮肤薄,哭起来眼皮容易水肿,就连眉骨都会泛红,每逢哭戏可没少折腾化妆师。
注意力一被分散,泪腺也安生了,她抽了抽鼻子,从谢端若手里接过两个鸡蛋,竟还热乎着。
这次行程并不公开,铁真真也不打算做机场营业,一路借着私人通道出入无间,抵达燕城已是下午三点。
两人由祁家的司机接回壹里臻华,谢端若帮忙打点好行李,顺便蹭了杯水解渴,快离开时铁真真叫住了他。
似乎是不好意思,她望向一边儿说:“今晚上姥爷那儿吃饭。”
上次杀青回京她自己去看望姥姥,那会儿谢端若还在外地拍戏,这次两人是一道回来的,她没有理由单独行动了。
“等我也换身衣服。”谢端若转身往玄关走,剑眉下眸光烨熠,他忽地又回头,“下去帮我拿个礼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