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睡得着?在悬崖下面找到夏月的时候,她都不成人形了……我实在看不了第二眼……我的月月啊,她最怕痛了,她摔下去的时候,该有多痛啊……”
听到这里,齐野再也忍不住,“砰”的一声推开门冲了进去。
门内是一个小小的灵堂,房间中央放着一副棺木,正对着门口的白墙上,挂着一张精心装裱的彩色照片。
照片中,身穿紫色连衣裙的女孩开心笑着,阳光洒在她灵动狡黠的眉眼上,熠熠生辉。
“夏月……”
灵堂一旁坐着两个中年女人,她们看见长得像不良少年的齐野闯了进来,吓了一大跳:“你是谁?”
此时的齐野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他浑身剧烈颤抖着,一步步走到灵堂中央,然后用尽全身力气低下了头,看向棺木之中。
棺木里面盖着一张白布,显出一个女子的形状,冰冷的气息透过白布传了出来,一寸寸扎进齐野的心脏。
“不,这不是她……”
齐野盯着白布下女子的形状,却看不出分毫熟悉的痕迹,他仿佛陷入魔障一般,猛地伸手扯开了白布。
“住手!”中年女人冲过来把齐野拉开,红着眼睛大声说道,“你在干什么?滚出去!不然我就报警了!”
齐野浑身的力气瞬间抽空,他脚下一软,竟被女人一下子扯得摔倒在地。
躺在棺木里的,只有一具光秃秃的木偶。
女人扑上来疯狂捶打着齐野,一边打一边哭:“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的月月已经不在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齐野怔怔地挨着打,脑中一片眩晕,他看着灵堂的布置,看着白墙上的照片,看着装着木偶的棺木,再看着扑倒自己身上哭嚎的女人。
“夏月,夏月,我知道你在这里,你出来好不好?你出来啊,出来啊……”
齐野再也绷不住,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沈洺和叶清洛站在灵堂外,默默地看着,都没有说话。
这时,一个半透明的人影从灵堂角落里钻了出来,她看着伤心哭泣的母亲,伸手想去抱住她,却只能一次次地穿透过去。
然后,她飘到大哭的齐野面前,冲他扮了个鬼脸,又伸手摸了摸他被泪水打湿的脸颊。
可此时她已完全变成魂魄的形态,齐野再也看不见她了。
陈夏月见齐野没有反应,便缓缓飘到沈洺身前,对他说道:“沈洺,我知道你能看见我。”
沈洺浑身一僵,他下意识就要转头去看叶清洛,却硬生生制止了自己,死死绷直的脖子上暴起了青筋。
陈夏月继续说道:“我之前为了强行留在人间,一直消耗着三魂六魄,如今我魂力枯涸,就快要消失了。但是,我还有一件事,想求你帮忙。”
沈洺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他现在如果回答她,就会暴露自己能够见鬼的事实,他之前撞破叶清洛和妖怪密谈,也会立刻被叶清洛知晓。
说实话,他和齐野并不熟悉,齐野甚至是自己多年来噩梦的来源;更别说这个求他帮忙的陈夏月,他们今天只是第一次见面而已。
他现在帮她,就是冒着生命危险。
那么,他们真的值得吗?
沈洺缓缓吐了一口气,低声说道:“好,我帮你。”
话说出口后,沈洺明白事态已经无法挽回,身后叶清洛的视线,仿佛一道无形的催命符,牢牢锁定在自己身上。
可他却仿佛松了口气一般,一直绷紧的弦被轻轻解下,僵直的背脊也随之缓缓松开,整个人都放松了。
“说吧,我要怎样才能帮上你?”
陈夏月说道:“我的尸体是今天凌晨被找到的,现在已经带回来火化了。可是,他们少带回来一个东西——齐野向我表白的时候,送我的一条手链……我马上就要消失了,我希望能带着它一起离开。”
沈洺点点头:“这就是你未了的心愿?我帮你找回来,你把位置告诉我吧。”
“城北郊外玉溪山,后山悬崖下有一条小溪,从山脚豁口处往里走七公里,那里就是我掉下去的地方。”
“好,我现在就去。”
沈洺没有和齐野打招呼,直接转身离开了灵堂。他掏出手机查好玉溪山后山的位置,然后在路边扫了一辆共享单车。
这时,叶清洛走了过来,问道:“沈洺,你要去哪里?”
沈洺动作一顿,垂着眼说道:“玉溪山。”
“我跟你一起去。”
沈洺拒绝不了,只能说道:“……好。”
沈洺载上叶清洛,骑着自行车来到玉溪山后山,然后朝着陈夏月说的地方走去。
此时已是深夜,山谷之中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沈洺打开手机的电筒照明,沿着悬崖下的小溪一路寻找。
这条路从没有人走过,有些地方的杂草几乎长到了一人高,两人只能一边砍草一边向前走。河边全是淤泥,他们走得深一脚浅一脚,裤子和鞋上全是泥巴。
不知走了多久,叶清洛突然说了一句:“就是这里。”
沈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草丛中出现一个凹陷进去的形状,上面染着黑乎乎的污血,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沈洺走到草丛边,俯下身伸手一寸寸地摸索着,腐臭的草丛中带着黏腻的触感,全部糊在了他的手上。
摸了一会儿,沈洺终于找到了一串落在深处的手链。
这串手链的样式很普通,银色的金属链上串着大大小小星月形状的水晶,在手链的正中央,绽放着一朵紫色的丁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