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拒绝了娘,说:“我不习惯在炕上睡,太硬,睡不着,还是在牛棚里睡更舒服。”
娘说:“儿呀,这就是你的家了,你可别生分呢。”
我说:“娘,我长大了,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你用不着为我多操心。”
娘有些感动,声音压得很低,听上去颤颤的,说:“你才几岁呀,就长大了?身子骨还嫩着呢。”
我说:“我是在山上吃苦长大的孩子,又天天受香火的熏染,比平常孩子大好多好多呢。”
娘苦笑着逗趣道:“老话说,山中一日,世如一年,这么说的话,你倒是比娘都老了。”
我傻笑着,说:“那倒不敢,娘就是娘,儿就是儿。”
娘叹口气,说:“儿呀,娘心里有愧呢!想起那些往事来就痛得要死要活,好在你又回来了。”
我说:“娘,你就别胡思乱想了,过去就过去了,以后我好好陪着你过日子就行了。”
“好……好……好儿子!”娘说着,一只脚迈出门来,伸手爱怜地抚摸着我的头,嘴上唠叨着,“儿子大了,中用了,今夜里可帮了娘的大忙了,要不然咱家的猪就没了。”
这是我第一次最真切地接受母爱的抚摸,心中酸酸甜甜,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眼泪顺着脸颊默默滑落下来。
娘没有看见我流泪,她说:“那好吧,你愿意在哪儿睡就在那儿睡吧,好在牛棚里也不冷,天不早了,去睡吧。”
见娘进屋关了门,我担心那几个小鬼还会返回来作祟,更担心它们会伤害到娘和妹妹,就干脆坐到了门前的台阶上,警惕地瞅着院门外。
突然,我看到一个黑影从外面的街道上走来,站在门口,手扶着矮墙,朝里面张望着。
我的小心脏忽一下提到了嗓子眼里,卧槽!难道又来鬼了不成?
不过随即又放松下来,因为我觉得即便他是个鬼,也不是那种恶毒难缠的恶鬼,因为看上去他像个人形,但凡有人形的鬼,多多少少还存有一定的人性。
只要有人性在,一般情况下,就不会做出逆天事情来。
直觉告诉我,这个人,或者是鬼就是冲着我来的,因为他扫视了一圈后,目光最终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不想惊动屋里睡觉的娘和妹妹,站起来,主动迎了上去。
对方没退,也没进,看我走近了,干脆蹲了下来。
对方块头很大,蹲在那儿就像一座小山,算得上是虎背熊腰。
“你是人还是鬼?”我小声问道。
那人头也不回,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人是鬼了。”他瓮声瓮气说着,掏出了烟锅,装满烟叶,点燃抽了起来。
没错,是个人。
我往前走了几步,倚在门口的碎石墙上,问他:“你找我?”
那人看向我,吐一口烟雾,反问我:“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看来来者不善,我故作镇静地说:“当然是人了,要是鬼的话,你身上的血早就冷冰冰了。”
他说:“你把手伸给我。”
我反倒往后缩了缩,问他:“你想干什么?”
他说:“是人就用不着害怕。”
“那好吧。”我把左手伸过去,右手悄悄伸进了衣兜里,攥紧了狼牙。
那人一把攥住我,轻轻揉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