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辙已穿过幽暗的地牢,隔着铁门,看着蜷缩在牢中的巨鹿郡公。
不得不说,孙神医给的那一味泻药果然药效极好,黄色的污垢已将巨鹿郡公石青色的衣裳,周围飘荡着一股恶臭。
就连给苏辙引路的衙役都面露嫌恶之色,恭敬道:“苏大人,这味道未免也太难闻了,要不我给您拿方帕子来?”
苏辙摇头道:“多谢。”
“不过不必了,我与郡公说几句话就走。”
那衙役很快就下去了。
隔着铁门,苏辙与巨鹿郡公四目相对。
巨鹿郡公想喊想骂,却因腹泻缺水,整个人虚弱得很,连话都说不出几句来:“是你……是你对不对?我是说为何史如玉对你那样了解,他就是你的人!”
“苏子由,你,你好歹毒的心啊!”
“你污蔑了我的父亲不说,如今又来害我!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他知道自己活不长了。
连命都没了,他还有什么可怕的?
苏辙居高临下看着他,不急不缓道:“郡公,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你也好,你父亲也好,你们皆不是无辜之人,我不像你们出身皇家,自小视人命如草芥,除去官家,不必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我出身微寒,小时候连吃上一顿羊肉都是奢望,可就算如此,我也不是任人拿捏的,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更何况,我还不是兔子。”
“从始至终,我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
“个中道理,相信郡公应该清楚得很。”
巨鹿郡公冷冷看着他,并未说话。
苏辙却不会在意他如何想,如何看待自己,直继续道:“不管你是受人鼓动也好,还是自作主张也罢,就凭着你在官家跟前说的那些话,就凭着你在官家糕点中下的那些东西,你应该也知道这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巨鹿郡公仍旧没有接话。
他哪里会不知道?
一时间,他是面如死灰。
苏辙看着他,声音低了些:“若想留住你的性命,唯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将王安石供出来……”
巨鹿郡公不可置信看向苏辙。
如今被王安石搅和一番,朝中风气并不好,他原以为这等话只会从佞臣嘴里说出来,万万没想到会从苏辙嘴里听到。
苏辙似知道他在想什么,直道:“我从未说过我是个好人,可我与王安石不一样的是,我所作所为皆无愧于心,无愧于天地,这件事还望郡公好好想一想……”
谁知他这话还没说完,巨鹿郡公就一口答应下来:“好!”
巨鹿郡公似也知道他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带着几分不屑,可这世上,又有几个人不怕死呢,如今却死鸭子嘴硬起来:“我……我做下如此错事,死有余辜,可我总得为我的妻儿想想才是。”
苏辙并未揭开他的遮羞布,甚至不屑与这人多说话。
毕竟就算巨鹿郡公保住了这条命,从此之后也会流放苦寒之地,两人再不会有见面的机会。
一刻钟后。
他就走出了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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