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嘉名觉得自己要在这群孩子中间失宠了,邵木兰上课远比他更游刃有余,不仅是因为她教音乐和美术,即便是帮张老师代语文课,替他给学生讲解习题的时候,她都得心应手,很轻松地掌控了上课的节奏,一节课下来,令学生十分满意。
她还给他们放科普纪录片,教他们折“同心方胜”,也教他们编中国结、做泥塑……
在许嘉名的提议下,他们一起拍了西游记的短剧,许嘉名扮的西天如来,邵木兰饰的南海观音,就在河滩边,用的许嘉名的相机,只不过一直没拍完而已。
拾贰
许嘉名骑着自行车去镇上洗照片,顺便买新的胶卷。黄小杉来找邵木兰的时候,她刚给赵南星打完电话,正和张老师站在门口闲谈。
邵木兰跟着黄小杉回到教室,教室里围了很多人,中间站着苍耳和布谷。
孩子们七嘴八舌,想向邵木兰讲清楚发生了什么。
布谷:“没什么事的,一个玻璃球而已。”
“这怎么行?它碎了你不心疼吗?”
“不是我弄碎的。”李苍耳说。
“不是你是谁?体育课的时候就你一个人在教室里。”
“是它自己没放稳,从桌子上掉下去摔碎的。”
“弄坏了别人的东西就要陪,你还想抵赖?””
“我说了不是我,你怎么就是不听?”
“好了好了,”邵木兰将苍耳、布谷揽到怀里,教室里没有监控,不知道真实情况,没法断定苍耳说的是不是真话,“体育课的时候我到教室里拿东西,看见苍耳在座位上写作业,陪她说了会儿话。布谷也别难过,老师这儿虽然没有玻璃球,不过有一只绳编的小老虎,送给你好不好?”
布谷抹了抹眼泪,笑了。
苍耳没说话,那个玻璃球,就是倒过来,埃菲尔铁塔会下雪的那种,此时躺在地上,似乎跟她一样的无辜。
板桥沟,邵木兰找了许久,才找到这一座被荒草掩映的坟,二十几年过去,她此刻站在这里,什么事都不用做,什么事也做不了。
转过山头,是苍耳经常放牛的那片河湾,邵木兰裤脚上沾着泥泞,踩着松软的草地走到还在弯腰割草的苍耳身后。
苍耳割完草,站直了活动筋骨,眼角余光瞧见一个人影,霍然转头。
“老师怎么来了?”
“路过。”
苍耳抬头看天,风拨动天上的云,慢慢把太阳遮住了,四下变得昏暗起来,“老师要回去了吗?”
“可以跟你一路吗?”
“可以啊。”
苍耳跑下草坡去牵牛,邵木兰跟到她身边,随她一直往前走,又路过那片橘子林。
“今天下午多谢老师帮忙。”
“只是因为相信你。”
树林深处传来了斑鸠的嘤鸣,像极了苍耳此刻的心情,她满心雀跃:那个时候,只要有人相信她,即便不能改变最后的结果,她也会心满意足。
信任,多么离奇的一个词。
“老师放的《马戏之王》很有意思。”苍耳一下下撩拨着路边的草叶尖,“我很喜欢菲利普,他可以不在乎名利,为了安连命都能舍弃……似乎只要足够勇敢,就能心想事成。”
“苍耳长大后有什么特别想做的吗?”
“长大了,我想当小偷,一个光明的小偷。”
许嘉名晚上回来的时候知道了这件事,问邵木兰,“你真的去教室了吗?”
“没有。”
“那你为什么跟他们说……”
“布谷也希望息事宁人,我的做法不是能使大多数人满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