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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第1页)

7:24,白相羊离开堂屋,站在院子里,锁着的门后传来下楼梯的脚步声,白相羊又进屋走到门前查看,一转身时间瞬间跳到7:29:59。

那扇门开了,门后什么也没有。

出了院子,外面是光秃秃的田地,地里只连排种着几株半人高的核桃树苗。一个小孩跟在她身后,她的半张脸被疯狗咬烂了,裸露出牙床,口水和血水一起淌下来,滴在衣服上。(她并不嫉恨别人完整的身体。)

“你也是要去参加聚会的吗?”

她遥指远处山坡上的一栋别墅。

走到山坡下,天就黑了,石板路旁,红白双色的人脸玫瑰笑嘻嘻的,伸出枝叶去跟白相羊招手。石板路另一侧,就是半壁悬崖,崖下江河里长了数十米高的白桦树,树与树之间连着很多绳索栈道。

那个小孩走进别墅,白相羊绕到窗边,从窗户往里看去。

窗户的窗帘是拉开的,里面的小孩在聚餐,长桌主座上坐着一开始出现的那个全身红衣的小孩子,手里捧着一个红苹果,不吃,只是发呆一般地看着。

盘山公路旁有一个家常菜馆,老板和老板娘有一个小孩,她几乎从能走路开始就总是躲在饭桌下,把自己藏起来,藏起来尽量不弄出声,就像自己早已是个死人。

后来有一天,天上下起了刀子雨,吹起的大风,把所有人卷起来摔砸在对面的山坡上,那些人就像浆果一样爆裂开。

石洞里拐了一个弯还是一个弯,你永远也不知道转角会遇到什么。

康定区松花巷,爬满红色三角梅的公寓楼四楼,正对着楼梯的房间里,床上有一个穿红裙子的背影,白相羊从门缝里看到她,她的前方,是一扇窗户,能看到远方一所高中,学校里时常有鸽子飞翔。

梦境随即转到一辆拥挤的公交车上,穿红裙子的她站在附近,她身后一个男人将手贴在她屁股上,见她没反应,撩起她的裙子下摆就摸了进去。少顷,她笑了,男人露出一脸惊恐的表情,逃也似的跑下了公交车。

在人群里,她脱光身上的衣服,对着白相羊。原来她是一对连体婴,一个骑在另一个人身上,她们生下来就被丢进了城市的下水道里。

白相羊极速地穿行在一个个的梦境里。

阿昭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你明白了吗?这些人……曾经存在过。”

而如今,他们以这样抽象的方式出现在别人的梦境中,给那些还活着的人预警危险的到来。鬼能影响到现实的渠道有限,除了梦,还有幻觉、镜子、水影、像。有些时候,人们对那些突然来临的诡异感选择漠视,项链可以使他们对此刻骨铭心,至于他们是否把这当真,全看造化。

“想知道这一切的缘由吗?关于项链。”

雾气消散,隧道退到远处的树林后。白相羊面前的是一栋二层木楼,只不过因为被雷击,起火烧毁许多年了。

[番外]

若干年前,这个地方起了一场瘟疫。

一户人家在这个木楼里避难,瘟疫结束,临走的时候,他们发现自己的女儿身上起了红疹,误以为她感染了瘟疫,留了些吃的就把她丢下了,只带了小儿子走。

“我们过几天就回来接你。”

真的吗?

“好,我会乖乖在这等。”

下雨了,一个过路人敲响房门。

何东来:“雨好大,我能进来避个雨吗?”

一个人端端立在房门口,漆黑的脸上透着两个白眼珠,满满的全是红血丝,像是从十八层地狱里头钻出来的恶鬼。

……

吴阿双被砍碎了,她的灵魂守在家门口,时间一长,那里长出了一蓬茂盛的绣球花,没日没夜地开着。

又过了数十年,一个人贩子带着一个小男孩路过这里,也停留在木楼中避雨。

木楼墙上,花梨木镜框里镶嵌了一幅画,画中一个穿着白色旗袍,坐在椅子上的女人,角落里写着她的名字:不二。

深夜,他们以一个观者的视角重温了一遍吴阿双被砍死那一天的情景。

何东来杀完人,拖着斧子下楼,脚底踩着一样东西滚下了楼梯。

红浓的血顺着白森森的骨头往下滴,他也死在了这里。

那个东西,是吴阿双自己缝制的扫晴娘。

[番外]

数百年前,一日凌晨,天还未亮尽,一队人骑着马举着火把,奔驰到余村外不远处的一个山坡上,他们用面罩遮着口鼻。领头的人漠然看着这个寂静的村子,手一扬,捎带着燃油的箭矢齐发,村子转瞬便淹没在一片张扬的火海里。

干旱引起饥荒,饥荒引发瘟疫,人们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身上裹着的只是几片破布,饿起来连自己都吃。为了避免周边的瘟疫影响城中的达官贵人,那些官僚就把可能感染了瘟疫的村子一把火统统烧掉。

何东来从火海里逃出来的那天,终于下雨了。

他记得往年这个时候,村外的拐枣林里会结满拐枣,拐枣香飘进村里,浓得像是要甜出蜜来。

他双颊深陷,胸口肋骨突出,嶙峋的双肩向前弯着,倒在一片泥潭里。

艾(yi)拉着艾(ai)从远处走近,他们头上顶着荷叶当做伞来遮雨。

“这个人是谁呀?”白脸黑腮的艾(yi)问。

“他会是个好人吗?”面色苍白憔悴的艾(ai)问。

“数百年前余村的何东来,到了一百年前爆发了同一场瘟疫的百里,杀了吴阿双。两人的魂魄都被困在木楼里,直到人贩子和那个小男孩走后,天降雷火,才回归阴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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