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东没作声,只瞅着徐承宗,末了转过身对叶望舒道:“叶小姐,我打扰你吃东西了。”
你俩吵成这个样子,谁还有胃口吃饭?
“不要听他的,不吃饭你怎么工作?”徐承宗插口阻道,他已经把餐盒打开,对站着的满脸怒气的王东视若不见,过去推着望舒坐下道,“吃饭。”
望舒坐下了,却不曾动,王东站了一会了,看了看徐承宗,又看了看叶望舒,方道:“你们尽管吃,我去看姑姑,顺便把我看见的告诉她老人家。”
徐承宗抬起头,跟王东对视了一会儿,又低下头,没说半个字,等王东抬脚走了,门在他身后合上,徐承宗愣了一会儿,似乎心里很烦地向后靠在沙发上,静静地动也不动。
“为什么不告诉他当年的实情呢?”望舒低声问。
“告诉别人我母亲是杀人凶手?”徐承宗声音低沉得有些痛苦,听得人心里不由得跟着他难过,“说了又有什么用?不过是多些人瞧不起我们母子罢了。”
“至少王东会相信你是无辜的,他是你的朋友啊!”
然后让我母亲在临死前,失去从小养大的孩子的尊重?
徐承宗摇摇头,嘴角多了一丝苦笑,“这就是我一辈子要背负的十字架!我说了没杀人也不会有人相信,就算有人相信,知道了杀人者是我母亲,也会想不正常的女人生了个不正常的儿子,一个杀人,一个入狱!我是她养的,这是我一辈子都甩不脱的罪,或许只有将来我死了才会解脱。”
他声音里的痛苦和消沉如此重,望舒心里难过极了,咬着自己的下唇,久久说不出啊来。她放在身侧的手后来被他握住,听他在寂静里低声道:“望舒,我就只有你!只有你从开始到现在,不管我是杀人犯也好,是无辜入狱也好,都对我始终如一的人。”
望舒没有说话,自己的手指反握住他的手,两个人在静静地办公室里手拉着手坐着,相对无言。
她今天晚上需要给人代班打工,可直觉知道现在不能扔下如城镇一个人。她扯了扯他的手,徐承宗侧过头来看着她,她问:“我给你倒杯水?”
徐承宗的眼睛在她静静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轻轻点头,望舒起身走到饮水机旁,抽出侧面的纸杯,给他接了一杯水,走过来递给他道:“你光喝着,我去打个电话。”
“给谁打电话?”徐承宗接过水,奇怪地问。
给我的衣食老板。
她笑了笑道:“你忘了,我晚上要打工。”
他哦了一声,自己喝了一口水,对她道:“以后不要打工了,你要是缺钱,我养你。”
她抿嘴冲他笑了笑,没有答言,自己走到窗户边,眼睛看着下面灯火辉煌的步行街,掏出手机拨了收银小妹的电话。她平素跟老板的女儿收银小妹的关系非常好,这时候满心以为会是小妹接电话,请个假应该不成问题,不成想那边接电话的喂了一声,竟然是老板那个沙哑的烟酒嗓,望舒心里一直跳,直觉不好,也只能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地硬着头皮道:“老板,我今天临时有事,去不了了,让小丽替我一下行么?”
“你也不能来!今天小丽病了,就我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啊?”老板口气不佳了。
“小丽病了?”望舒暗道遭了。
“是啊,你看看你,不能早点儿打电话嘛,这么晚了,正是忙的时候,让我……”
这边老板数落着,望舒正在硬着头皮听,不防手里的电话被徐承宗从后面抢走,听他对着手机里的老板干脆地说道:“叶望舒辞职了,她以后都不干了。”说完也不等那头的老板说话,他已经挂了电话。
望舒瞪着他,不高兴了,“你这是干什么啊?”
“付那么少的工钱,请到你这样的模范员工,还啰啰嗦嗦不知道感恩,这样的老板对他不必客气。”徐承宗理所当然地答。
“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呢?”望舒生气了。
“别生气了,与其打工浪费时间,不如好好读书吧。”
“我是打工还是读书,都该我自己拿主意,你不该插手的。”望舒闷闷地拿过他手里的手机,加了一句,“下次不许这样了。”
他看了她的神色,很听话地嗯了一声,拉着她走到餐盒前道:“饭菜都凉了,你快吃吧。”
“等我再打个电话。”她跟着他坐下,拨了蔡茁的号码,听见蔡茁接听了忙道,“喂,你在忙么?”
“没忙,在做面膜呢。”蔡茁声音很高兴,对望舒笑嘻嘻地说道,“跟徐大公子跑了,现在怎样了?”
真是,才十九岁嫩得出水的年纪,做什么面膜啊,不知道蔡茁最近都在胡搞些什么,又是面膜又是胸罩的?
“你要是不买,帮我去顶一下班吧?”说到这里,望舒看了一眼徐承宗,把手机拿的离他远了一点儿道,“我今天不能去打工了,徐大公子不高兴。”
徐承宗听了“徐大公子”这个词,猛地回过头来,乌黑的眼睛眯细了看着她。望舒把手机拿稳,问蔡茁:“行不行啊?”
“当然行。”蔡茁答应了,又问,“你不会明天晚上不能去你老乡那里了吧?”
“明天晚上我能去,放心好了。”望舒忙答。
挂了电话,望舒收起手机,自己不等徐承宗让,拿过筷子夹了一块鱼片,一边吃一边看了一眼盯着自己不说话的徐承宗,她吃了好几口,他还是没说话,只得问他:“怎么了?”
“徐大公子?”他说这四个字的时候,牙缝中间似乎有冷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