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晚要离婚。
舞会
舞台现场的座位早在售票时一对一锁定,只有几个预留给工作人员的位置空着,分别是前排预留给管理人员的座和员工家属座。
启航星有自己特有的星环,因此会场也有相应的模拟造景,散落星点的环带模拟星环,用暗银与亮银交织照亮了周围一圈,他们从员工通道进去,亓季昀没拉着她往前走,索性坐在了出口处临近的员工家属座上。
位置的原主人,一位核心管理层在来的路上车爆胎了,这三个连号的位置也就空置下来。
闻晏姝很自觉,他坐在最靠外的位置,她就施施然坐在了他的隔壁。
亓季昀瞥了她一眼,眼神里让她再往里一位的意图明显,她愣是装作没看见,坐下来数秒后还试图去牵他的手。
结果被亓季昀一把拍掉了。
他拍得快,声音清脆,在还算安静的空间里声音清晰,前方的人不由回头,见是亓季昀又见怪不怪地迅速扭回去,快得像是怕他找自己秋后算账。
赫然是酒吧的一位常客。
亓季昀额角的青筋绷了绷,觉得自己被当成了没素质的代言人,他抿着嘴角,把闻晏姝又爬上来的手态度坚决地抓回她身边。
这才是没素质的那个。
可惜他现在举起来也没人看。
平白被人误会,他瞪了一眼alpha,将面具放在两人中间的扶手上,眼神里意图明显:这是分界线。
闻晏姝抿着唇,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把面具往那边推了推,一寸一寸的,很像在愚公移山。
亓季昀不理她,抱臂靠着椅背,将头偏到一边去看舞台。
台上前一位的热舞正好结束,全场掌声雷动,闻晏姝跟着拍了拍手,稀稀拉拉的,很是敷衍,她偏头靠近问他:“云云的表演是什么?”
亓季昀无语地瞥了她一眼,鸦羽微颤,他双唇启合数次,闻晏姝凑近了才听见他后半句话:“……你自己不知道?”
她没有一点不自在的样子,嗯一声点点头,坦荡道:“你跟她关系比较好。”
oga都无语了:“那我替你的智脑谢谢你?”
这典型的大alpha主义。
亓季昀不由幻想出一点平日里他们相处的模式,那个恋爱脑成天在家带孩子,不和朋友社交往来,连正经工作也不做,每天就看一些没羞没臊不干不净的文学作品,六点半前回家守着等alpha回家,说不定还会做饭洗衣服,有时候莫名其妙就被人摁着亲,亲成一团之后说不定还会说谢谢,谢谢……
他被自己雷到了。
亓季昀头好疼。
他揉了揉额角,骨节分明的手被右侧的银光一打显得格外脆弱,手腕也细得仿佛一圈就能握住,闻晏姝的视线定定在他额角与指间停留数秒,皱起眉,面露担忧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亓季昀不甚明显地倒吸了口气,一把将倾身过来的alpha推回去,他反应过来自己想太多之后,又伸手摸了下左肩,拍拍并不存在的灰尘,装作若无其事般:“坐好,你女儿还在台上呢。”
闻晏姝不是很懂,但看他这样子不像有事,也就老老实实坐着看。
光线明了又暗,整场再次暗下来。
星际航海,亓季昀懒懒倚着椅背,漫无目的想,也不知道闻晏姝的半个脑子能整出什么东西。
他和小姑娘不熟,就碰过几面,看过她的体检报告不合格,问了几句话,最亲近的举措也是今天摸了下她的头,乖是挺乖的,也很活泼。
他自己的智脑陪了他二十多年,那是多年前出世时亓家为他定制的一款成长型智脑,半智能的闷葫芦,平日里不轻易出声。
整场安静下来,光线明暗,斜斜交织出轻盈的矿石光感,有个小孩穿着破烂衣服,单肩挂着绳,拖着嘎啦嘎啦的矿石车从山洞里出来。
睫毛一抖,亓季昀瞳孔颤动,他默了默,略微侧身和隔壁的人拉开了一点距离。
表演全程,他维持着微微弓身的姿态,不时低头看着智脑里的检测报告,仔细查看数据,又看结论:晶体智力检测不合格。
耳边的音乐一路从幽微走向光明,小孩从破衣烂裳一路换衣服换到了星盗服,现在正在舞台上拿着木剑大杀四方,眼见着马上就要成为星际首富,抱得养在花中的小精灵,一位沦为实验品的oga归,并正准备驾驶星舰攻击智脑检测中心,认为他们剥夺了智脑权益。
别的亓季昀不清楚,但在场的观众显然很乐于见到赛博中央管理局管控下的智脑检测中心被掘,冷水入滚油般爆沸起来。
他听着前方爆发的欢呼,静静地,默默地,把头低下了座椅,开始绑鞋带子。
他的邻座也很沉默。
亓季昀听着她起伏的呼吸声,沉默窒息良久,她忽然扯了下他假装系着鞋带的手腕。
“我们走吧。”
声音很低,模糊不清。
alpha似乎也是第一次做这种小偷小摸的、抛弃小孩的事,她声线隐隐颤抖着,数秒后又启齿,小声问:“你,有朋友在这里看着她是吧?这里是员工专座。”
“嗯……”
“我给她留个礼物,鼓励她再接再厉,”她说着声音又低下去,“多少名进复赛,星网会留档吗?”
亓季昀不知道。
给前座那位酒吧熟客,公司员工留下东西和口信让她转告给周逾白,告诉他们表演很棒等会见,两人钻着员工通道离开。
大门关合。
闻晏姝胸膛起伏,终于感受到了空气,她深深地呼吸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