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玫见她涨红著脸,也不响,猜测应是开小差去瞭,一个人守在这儿难免会无聊,开个小差是很正常不过的事。当下也没深想,说道:“我过来充电,看你不在,那进去吧。”
茉莉没什麽反应,隻点瞭点头。走进帐篷,冷热交替,她感到脸更烫瞭。周围静悄悄的,外面陷入一片沉凝的漆黑中,风刮著,帐篷被吹得哗哗作响,如魔鬼的嘶吼,在晚上增加瞭几分恐怖的色彩。她一个人在这声响裡坐著,想著别的事。
从他把装著平城初雪的瓶子当成礼物交到她手裡的时候开始想,他的眉眼,他的表情,最细微的,最生动的,深深镌刻在她的脑海裡,反複回味。他的吻贴在额头,烫下烙印。茉莉想著他的话,“我为你而来”,“为你而来”,意思是他单单纯纯的,隻为瞭她来吗?茉莉不敢奢望,也不敢深想,却忍不住的浮想联翩。
在她有限的经验认知中,一个男人向女人表达好感的时候,都是以接吻的方式,直接粗暴。她唯一能参考的经验也是从蒋国宇身上得到的,他那时候和她刚确认关系就抢走瞭她的初吻。那并不是一次美好的体验,她并未对他有太深的感情,两具彼此并不熟悉的身体,在嘴唇碰上嘴唇的时候,没有曾经以为的初吻会有的美好体验,以至于到现在她都不太愿意回忆那时的感受。
蒋国宇从来不会亲吻她的额头,她曾在电视和国外的小说裡看到,外国人打招呼的方式其中一个就是贴面礼,他们会亲吻对方的脸颊、额头,不分男女老幼。她想这应该就是绅士吻,是一种礼貌的,不掺杂男女感情的吻。
但倘若,他一上来就吻她的唇,那感觉也是突兀的。想来还是这样好些。
他说要道歉,是为他对她的隐瞒而道歉吗?他没说,她却也没想到要问。她细细回忆对话,暗暗懊悔没问出口,想来也是,那时事发突然,她已然懵瞭,大脑空茫,没有头绪,更不消说能像现在冷静下来斟词酌句表达想法。
她心裡仍抱持的怀疑来自于和他的差距,她的不自信,还有他曾对她身份的隐瞒。
这是最好也是最后的机会,下次见面很难旧事重提。
而下次见面,还不知道会在什麽时候。
她多希望他能确切地告诉她答案,不使她这样漫无边际地猜测。
戴远知此次行程对外保密,媒体一概不知,和茉莉自然更不可能会高调示衆。既然来瞭,他不会隻是在这儿呆著,就算他想,骨子裡养成的商人思维也不会赞同他什麽都不做,好比工作狂,即使休假也会开啓强制工作模式,工作就是娱乐,娱乐便是工作,世俗的快乐是无法与工作的快乐相比拟的。
白天和当地政府领导实地考察,晚上加班加点开夜会,为灾后重建工作规划部署。预测得到未来几年这将是国傢重点恢複项目,虽说援建项目于企业来说并不能短期内获利,却是为口碑和国民度打下基石,况且还是背靠国傢的大项目,大方向绝不会走错。
这也是他此次来灾区的目的之一。
当然假使他不来,让下面的人走一趟,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但他亲自来这一趟,让人看出瞭态度。
之后两三天,未见他再露面。私下裡几个记者聚一块的时候,有人提瞭一嘴:“这两天怎麽不见那个帅哥领导,是不是走瞭?”
“好像听说不是领导,是个富商,就不知道是谁,长那麽帅估计是二代吧。”
……
关于他的身份,有各种猜测,但没有一个人猜得到点上,茉莉坐在角落裡,她永远都是最不响的那个。
还是照常的忙,不过这忙也忙不瞭多少时间瞭,下周第一批援灾人员就要撤离瞭,茉莉也要跟著记者团回去瞭。
隔天,茉莉跟著文峰去拍瞭一组震后照片,站在荒无人烟的土坡上,满目疮痍。远处传来动静,茉莉循著人声侧过视线,忽而地顿住。
她的目光紧紧黏在一行人当中走在最前面的男人身上,手裡捏著根烟,阔步向前侃侃而谈,姿态放松而潇洒。虽然隔得远,不难想象那人意气风发,谈笑风生的模样,让人不由自主地受到感染。
文峰拍完照片走过来,注意到茉莉的视线,朝那边眺瞭眼:“你知道那是谁吗?”
不等茉莉回答,文峰边低头看相机裡的片子,边说:“孙哥前两天和局裡的领导吃饭,有几个喝高瞭透露出来的,这位的身份可瞭不得。”
文峰朝那努努嘴,没再往下说,“走吧。”
又过两天,茉莉在指导政府工作人员用办公软件的时候,妇女主任左丹拿著一份名单走进来,让茉莉录入到电脑裡,顺便委托她通过媒体的力量,帮名单上这二十个失去父母和亲人的孩子在全国范围内找领养。
茉莉在名单上看到瞭那天给她糖果的小女孩。
女孩叫咚咚,茉莉隻要一有空就会去看女孩,咚咚这个名字还是小女孩亲口告诉她的。这段日子下来,两人已经建立瞭深厚的感情。
茉莉将此事挂在心上,立马就去办瞭。记者朋友们纷纷帮忙,几傢报社联合登报,电视台也专门在黄金时间进行新闻播报和字幕滚动,二十四小时开通领养通道。然而两天过去瞭,咨询的人多,领养的人却很少。
这天茉莉接到电话,是左丹办公室打来的,告诉她那二十个孩子已经有人资助。茉莉一愣,问:“那就是不需要再找领养人瞭吗?”
对方答她:“资助者表示会一直资助到每个人成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