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里传出了康熙愤怒的吼声:“逆子!逆子!”
谁都不知道乾清宫里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四阿哥忤逆康熙,被康熙砸伤,并轰出门的消息却如长了翅膀般传遍了整个京城。八阿哥一党,十四阿哥以及病重在床的德妃,得知这个消息时,无不开心。
四阿哥只是让人止了血,擦干净了脸,就匆匆地回了王府。之后几天,他因身体不适,都没有再上朝。康熙对此没有一句话,只是脸色铁青,上朝的时候脾气明显变得暴躁,被迁怒的官员甚多。
齐布琛心中担忧,可无论她怎么问,四阿哥都只是握着她的手看着她,不吐露一句。她无奈,只能坐在四阿哥身边,静静地陪着他。
四阿哥原本以为,经过那一刻,康熙已经对他失望,放弃了他。可是没过几日,他突然又下旨召了齐布琛进宫。他面上毫无表情,心中却打乱,随意收拾了一下后,执意跟着进了宫。
到了养心殿后,四阿哥被李德全挡在了门外。
养心殿里只有康熙,周围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显得十分空荡。齐布琛向康熙行了礼后,就依着康熙的话,侧坐在一边的椅子上。
康熙的头上都是灰白的头发。他神情疲惫,眼神却十分锐利。
齐布琛垂着头坐着,只听见上方响起了康熙威严的声音:“佟佳氏,你是哪一年出生的?”
齐布琛躬身,答道:“回皇上的话,奴才是三十一年出生的。”
康熙点了点头,沉吟道:“三十一年……如今,你也有二十五岁了。”
齐布琛轻轻地应了一声:“是。”
康熙长叹了口气,道:“佟佳氏啊,你聪明机智,心中有谋略,又是念过书的,识大体,懂进退,朕真的很欣赏你。你够资格做大清的皇后,只可惜……”
到了这样危急的时刻,齐布琛心中反而平静下来,没有了平日里的焦虑。她抿着唇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康熙继续说道。
康熙审视地看着她,继续道:“老四是个什么样的,朕心里最清楚。他雷厉风行,果敢坚毅,处事公正不阿。若是将天下交给他,朕也可以放心地去见列祖列宗了。只可惜,他太重情义,在你身上花了太多的感情。佟佳氏,你如今,已经是老四的软肋了。”
齐布琛心跳变快,脸色却毫无变化。
康熙的眼神复又变得锐利:“一个合格的帝王,他的身上,不能有任何弱点!一旦被拿捏住,后果不堪设想!再者,你佟佳氏一族已经有了两朝皇后,盛极必衰……这个道理,想必你也是懂得。”
齐布琛心跳地越发快了。康熙所说的话,一句句地在她耳边回荡。
她猜得没错,这一回,怕是在劫难逃了。
康熙看向一边,李德全端着酒,不知从哪里出来,走到了齐布琛身边。他不忍地看着齐布琛,将酒杯推向她:“瑾侧福晋……”
齐布琛颤抖着手接过那杯酒,眼中有泪光浮现。
酒中放了鹤顶红,她一闻就闻出来了。
喝吧,喝吧,趁着这个机会,远走高飞……以后,谁都不能再威胁你,谁都不能再掌控你的命运,你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你可以享受自由,生命和自然!你才二十五岁,你还年轻,为什么要将大好的时光,荒废在这个吃人的地方?
喝吧……
齐布琛眼中不停地滚下泪珠,颤抖着将杯子缓慢地移到嘴边。
喝吧,喝了,一切都结束了。
可是,她走了,她的孩子们怎么办?
她深陷皇宫的弘昭怎么办,她还调皮不懂事的布耶楚克,萨伊坎,弘旷怎么办,她刚出生还离不开额娘的弘晞怎么办?
在这世上,除了阿玛和哥哥,她最割舍不下的,就是她的孩子们了。
齐布琛闭上了眼睛,手微倾,就将酒全部洒在了地上。
康熙惊愕地起身:“佟佳氏!”
齐布琛手一松,那酒杯就落在了铺着红地毯的地上,咕噜噜地滚了两圈。她睁开眼睛,跪在地上,道:“皇上,请恕奴才不能从命。”
“佟佳氏!”
齐布琛冷静地看着他,缓声道:“一个没有感情,没有弱点的帝王,给百姓带去的,也有可能是灾难。因为他没有弱点,冷血无情,所以他一个人一辈子高坐皇位,一个人一辈子孤孤单单,没有一个说话的人。当他变得暴虐时,没有一个人,可以制止他。”
“四爷重情重义,但他分得清轻重。他和您一样,心中只有天下。若是有一天,必须舍奴才而保天下时,奴才必定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她重重地磕了个头,道:“皇上,佟佳氏一族的事也好,有新皇后也罢,奴才都不在意,因为那些本就不是奴才该承担的,也本不是奴才所求的。奴才只求皇上再给奴才几年时间,让奴才看着弘昭成家,以后,奴才定不让皇上和王爷为难!”
“奴才求皇上了!”
大局已定
康熙是真恨上齐布琛了。
刚开始,他对她也没有多么在意。佟家能够繁盛起来,那也是因为他愿意让他们繁盛。当年董鄂氏盛宠,顺治帝封了她刚出生的儿子为亲王,却对他和福全瞧都不瞧一眼。在那个时候,佟佳氏一族是护着他的。
虽然他们多多少少存着别的心思,但毕竟是对他好了。既然如此,他也不介意给他们恩宠,顺便平衡一下朝堂上的势力。
而到这个关头,佟佳氏一族不能再盛大了,他就要把他们打压下去。他是皇帝,大权在握的皇帝,要打压一个家族,并不是一件难事。索额图和明珠位极人臣,赫舍里家族和叶赫那拉氏门生故吏遍布朝堂,还不是被他连根拔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