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栖梧脚尖点地借力,潇洒跃上三楼。他拍了拍手,表示轻松搞定,“师弟,感觉如何?”
秦湛牙关紧咬,忍无可忍到最后还是忍了下去。
观曦楼二楼有房间,但都因为苍九时出关不慎,被炸成了一片狼藉,沈栖梧只能安排秦湛住三楼。
三楼整层楼都是他的,卧室暖阁茶室书房都连成了一体。暖阁空间很大,摆了三张软塌,安排秦湛歇下绰绰有余。
沈栖梧要带秦湛进门,但三楼门窗紧闭,徒弟今天是怎么了?连门都不给他留。
他正准备推门而入,这时门突然就开了。
苍九时:“师尊,你回来了。”
徒弟看上去有些憔悴,声音也很不对劲,带着鼻音闷声闷气地。沈栖梧不免关切道:“你这是怎么了,不舒服?”
苍九时笑了笑,“师尊,我没事的。”
那笑容怎么看都很牵强,眼角耷拉着,神情低落,整个人都厌厌地没精神,沈栖梧仿佛都看徒弟身后的尾巴垂了下去。
许是刚出关,金丹境不稳,体内灵力不受掌控在经脉里乱窜。这是正常现象。
他握住徒弟的手腕,输送温和淳厚的灵力安抚,但似乎也没发现徒弟身体有什么异况,反倒是一缕缕金色灵力缠绕在他的青色灵力上,徒弟的丹田磅礴深不可测。
“师尊,我真的没事。”苍九时这会儿的笑容才有几分真实,眉眼舒展,像是雨雪消融,天光初霁,“我只是今天去了一趟藏经阁,也才刚回来没多久,有些疲惫。多谢师尊关心。”
沈栖梧松手,“好吧。”确实没有问题。
但突然,指尖一颤,他瞪大了眼睛,惊诧看向苍九时。
怎么感觉刚才,徒弟的灵力,突然追上来咬了他一下?
苍九时眨了眨眼,“嗯?师尊,你怎么了?”
沈栖梧摩挲发软的手指,愣着摇头,应该只是幻觉吧。就是心口加速跳动,被吓得,还有股异样的酥麻感,奇奇怪怪。
看着这师徒二人挡在门口你一句我一句情真意切,甚至沈栖梧摸完苍九时的手,还一副留恋不舍的表情,秦湛沉眸,嗤笑:沈栖梧竟学那合欢宗的做派,跟自己的徒弟缔结与生契,可真有意思,他不是一直对裴云岫求而不得么?
真的很奇怪,沈栖梧揉了揉胸口,魂不守舍往房间里走,一不留神就将师弟抛到了脑后。徒留苍九时把着门扇和秦湛对视良久。
秦湛:“……”
秦湛转动轮椅,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响。
沈栖梧回头,这时,苍九时先他一步开口,从容有礼,“秦师叔,里边请。”
师尊在上人峰发生的事,苍九时一清二楚,包括这位秦师叔要住观曦楼。
卧室暖阁在一边,而茶室书房在另一边。
苍九时直接带秦湛去了另一边,“师尊,茶室禅意典雅,有阵法隔绝,清幽寂静,隔着窗还能看到后山灵植,与秦师叔居住的竹林环境更相符。”
沈栖梧也跟着到了茶室,带秦湛参观。他点头,觉得有理,“那就将暖阁的卧榻搬一张来给你秦师叔歇息。”
苍九时:“已经搬过来了。”
茶室布局和他今早煮茶的时候不一样,添了张软榻。沈栖梧眼神赞许。
徒弟一向细致入微,体贴周到,是个很会照顾人的。有他在,沈栖梧十分放心,不愁和秦湛处不好关系。
但沈栖梧还是觉得很奇怪,又拉起苍九时手,试了几次,无事发生,反而被师弟意味不明的目光盯着看。
视线交汇,沈栖梧坦坦荡荡,“?”
秦湛轻“呵”一声,转开眼。他开始打量茶室。
来观曦楼是一时兴起之言,他也并不需要沈栖梧照顾,就是有些好奇:重生一世,沈栖梧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言行举止大不相同。
这观曦楼前世并不存在。
倏地,他注意到壁画下,矮柜上摆放的青白釉大肚梅瓶。那是茶室里唯一的亮色,一簇绿叶和小白花中盛放出两支烟紫色的墨玉牡丹,贵气冷艳。
秦湛凑近,嗅了嗅,忽然笑了。他转动瓶口,欣赏道:“师兄,这种颜色的牡丹极为稀罕,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苍九时的目光随之看过去,眼尾一沉,原本两支胭脂色的对兰去哪儿?
坏事了,就不该让徒弟自作主张安排秦湛来茶室。沈栖梧眼神游离,摸着鼻尖含糊道:“还好,也不稀罕,摘星阁拍回来的。”
他猜秦湛和裴师兄的关系还没到那份上,毕竟泽兰雅筑,连师兄的师尊崇元仙尊都没进去过。秦湛应该不知道……吧。
然而此时,苍九时却开口问道:“师尊何时拍的,我怎么不知道?”
徒弟你掺和什么,你又得不到裴云岫?沈栖梧振振有词,“就你闭关的这一年啊。”
“真的?”秦湛气定神闲,“我怎么记得这是泽兰雅筑,裴师兄最珍爱的花。”裴云岫的本命牡丹,人死花谢。
苍九时瞬间变脸,锋利如刀刻。烛火忽闪,气氛骤然紧绷。
完蛋,秦湛竟然都知道。
被苍九时和秦湛两道“审视情敌”的目光锁住,沈栖梧如芒在背:这要他怎么狡辩?他只是天性爱花,单纯心动而已。
当时他都进了泽兰雅筑,看着那么多美好的花,不带走一两支过意的去吗?他也不一定非要牡丹,师兄养的山茶花也挺好,但就是那片牡丹丛更吸睛啊。
况且,师兄最珍爱的不是那棵百年海棠吗?秦湛搞错了!
这种情况下,面对苍九时还好,有与生契在,就算日后徒弟成为妖尊也没事,他性命无忧。而且,师徒这三年和睦相处下来,他已经摸清了徒弟脾性——顶多就是吃个小醋,生生闷气,得不到万人迷主角受瞎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