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能拿稳刀开始,我就在不停地杀害雌虫,后来?我长大?了,我又?反过来?杀害那些雄虫,自我父亲往下的那批雄虫,我亲手将他们屠戮殆尽,我的?手上沾满了鲜血,菲尼克斯,你其实说得对,我确实是个疯子。”西泽止不住战栗,兴奋盖过了哀伤。
如果?不能被救赎,那就一起下地狱好了。
如果?手术失败,那就跟菲尼克斯一起死在手术台上,也是另一种圆满。
菲尼克斯久久地沉默,西泽也渐渐将血液里流淌的?暴戾沉淀下去?。
菲尼克斯就静默地靠在床头?,看西泽站起身朝他凑近,直到他们在黑暗中对视,鼻尖之间隔着不过一两厘米的?距离。
“菲尼克斯,小黑也没有那么天真纯净的?,他本质是我这样?的?雌虫。”西泽缓慢地低语,“我想我是爱你的?,我不会让你离开。”
在西泽低头?想要亲吻他的?时候,菲尼克斯伸手挡在了中间,推着西泽往后。
菲尼克斯摇摇头?,平静地回应:“我能理?解你的?过往,但我也要提醒你,西泽,我们早就结束了,不管我活着还?是死亡,也不管你愿不愿意冒着死亡的?风险给我做手术,我都不会领情,也不会原谅你。”
“那要怎样?才肯给我机会?”西泽焦躁不甘地问?。
“没有机会。”菲尼克斯果?断道:“我并不是在跟你玩你来?我往的?把戏,如果?你反复纠缠,我只会更加厌烦。”
伤害已经造成,过去?发生的?事情菲尼克斯心甘情愿地受着,但未来?再去?试探着冒险的?事情他是不会再做的?。
“取消明天的?手术,也不要再软禁我,我们之间一笔勾销,生死也是我自己的?命运,跟你无关?。”
他们之间还?是谈崩了。
菲尼克斯背对着西泽躺在病床上,不知过了多久,睁眼就看见了刺眼的?白光。
身体仿佛被强力胶粘在了手术台上,说不了话,连手指头?都动不了一点。
未知的?唾液滴落在身上,恶心黏腻。
菲尼克斯死命盯着围着他的?一圈黑脸人,企图用强势的?目光来?给自己壮胆,那些白大?褂的?脸是真的?一团漆黑雾状,看不清五官,只能听见讥笑。
“他醒了。”其中一个带着乳白橡胶手套,拿着手术刀的?黑脸人笑着说,菲尼克斯能看见手术刀尖泛着冷光。
周围一圈人都哄笑起来?,“那就手术吧。”
刀具划破皮肉的?声音在菲尼克斯耳边炸开,激得他浑身冒鸡皮疙瘩。
没有痛感,但是他知道这群人在给他开膛破肚,他们绝不是来?救他的?,菲尼克斯想。
他应该快要死了,肚子被划开,浑身赤裸,血流而?尽狼狈地被抛弃在手术台上,或者还?会有人为他奇惨的?死状惊惧或怜悯。
“放,开,我。”喉咙里挤出来?含糊的?音节。
似真似假的?声音从遥远的?方向传来?,菲尼克斯咬紧牙关?,终于挣脱开来?,再次猛地睁开眼,躺在床上大?口喘气。
“菲尼克斯,你还?好吗?”病房灯已经被打开,西泽担忧地站在床边,拉着菲尼克斯的?一只手,医生给菲尼克斯在做心率检查。
菲尼克斯看见医生的?白大?褂,心里还?有些不舒服的?感觉,摇摇头?说自己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
天快亮了,医生离开病房,也叫来?护士,帮助他们进行术前准备。
菲尼克斯的?拒绝都不被采纳,甚至怕他挣扎,将他的?手脚用软套缠在了病床上,在手术时间,他被推进了手术室。
西泽也赤裸地躺在另一张手术台上,和他并排着,他们中间隔着许多陌生又?精密的?医疗器械。
“西泽,你不要后悔。”被强制扎上麻药前,菲尼克斯跟西泽说了最后一句话。
四下茫茫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好怪的?地方,好长的?路。
“喂!有人吗?这里是什么地方?”声音被这无尽的?黑暗吞没,没有回音,也没有回应。
菲尼克斯从害怕到适应,从小心翼翼地挪动到放开步子狂奔,没有东西阻挡他,他像风一样?在一团黑里游荡,不知饥饿不知劳累不晓方向,他像一粒被扔在广阔沙漠的?沙子,在寂寥中茫然无措。
颓然地瘫坐在地上的?时候,眼睛忽然捕捉到一丝白点,在无尽的?黑暗中,那个白点太显眼了,尽管只有针孔那么大?点。
那好像是光,菲尼克斯用手搓搓眼睛,白点没有消失,他欣喜若狂,大?步朝光点奔去?。
过往
奔去它的路长得仿佛没有尽头,但心里有希望,腿上就有劲儿,菲尼克斯一刻不停地跑,跑到小腿胀疼,呼吸急促,光点?开始在眼前放大,他终于?离它近了。
原来它不是一个小点?,而是那么一大团,直径都差不多有两个他长,光团照亮了菲尼克斯脚下的路,处在黑暗中太久的眼睛一时受不了刺激,菲尼克斯不得不闭上眼睛,但他还?在往前走着,朝着那团温暖的光的方向。
灵魂仿佛被洗礼,心下一片清明,身体也很舒适,那团光环抱住了他,让菲尼克斯有一种还?未出生时,待在妈妈肚子里的安全感。
他已经很久没见过妈妈,没有照片也没有录像,他甚至已经快忘了妈妈的模样,但脑海里却无?端闪现出了这样的比喻,他义无?反顾地扎进?了那团光里,一个趔趄,他被稳稳地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