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白天有关试验田的事就成了,林琅意确实开心,这时候提起这茬,脸上依旧忍不住露出一丝小得意。
程砚靳见她脸颊旁娇俏的小梨涡,被感染着也露出了笑。
“是吗?林老板还挺厉害。”
“那是的。”
两人快步走到餐厅门口告别,林琅意连头都不回径直往外走,被程砚靳忽然叫住。
她扭过脸,脸上的发丝有几根贴在面中,被她用手指拨开细细别到耳后。
程砚靳看着她,想说什么,好像又说不出来。
有一种无端升起的恐慌和未知的忐忑,他也不知道,为何这段时间早晚接送习惯了看着她的背影渐渐离开,但当下她转过身背对着他的时候他却产生了某种悲观的预感。
他忽然觉得最爱的时候,另一段是连接着最深的恐惧的,就好像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段关系相交后相离,每一次真真假假的转身都像是未来分别的一切缩影。
程砚靳心头发慌,不由自主地往外跟出来,最后只挤出一句:“我,我陪你到车库吧。”
“不用。”林琅意把滑到臂弯的包往上一拎挂在肩头,“我走了。”
她没有半点犹豫就走进了夜色中,程砚靳站在原地看她渐行渐远,忽然提高嗓音喊了一句:“早点回来。”
回应他的是背对着的摆手。
*
林琅意回到应山湖,在自己办公室的沙发上躺了一会儿放了会空,屏幕一解锁,直接给联系人打去了一个电话。
电话响起两声就被挂断,紧跟而来的是一条【正在开会,稍后给您回复】的短信。
林琅意打字飞快地发过去一条:【猜猜我现在在哪,十点前,你能找到我,我今天就跟你回去。】
这条短信编辑得流畅又快速,她见消息发送成功,将电量不足的手机设置成自动循环播放视频,然后往沙发上一丢,抬腿走进休息室。
她边走边脱衣服,打开衣柜翻出几套衣服,又用脚勾开抽屉随便选了几件贴身衣物,然后一一放进骑行包里。
绕到外面,再从一排钥匙中选出爱车川崎H2的,林琅意用膝盖一顶关上抽屉,除了佩戴了一只表,其他什么电子产品都没带,直接出了门。
手机还在身后嘈杂地播放着短视频,大概很快就会因为用尽电量而自动关机。
林琅意什么都没管,下楼去到车库里,骑上车就驶离了应山湖。
竞速兜风真的非常解压,疾风如海浪一般打在身上,又瞄着身体的边缘擦过,她感觉自己好像成了一面战旗,存在于顶天立地的高空中,一转头就是云雾缭绕,风把她每一根发丝都吹向自由。
她不清楚自己究竟骑行绕圈了多久,总之一开始还来跟她比拼的几个男男女女后来都离开了,林琅意自己一个人也玩得痛快,只顾周而复始地加速、过弯、回到起点。
直到她的头盔目视镜上飞速划过一道水迹。
一道,再是一道,越来越密集。
林琅意依旧完成了这一轮套圈,无人在场的场地,她松开把手,双脚点地卡住突突伺机行动的机车,抬手就将头盔解了下来。
捂在里面的头发有些潮湿,她甩了甩头发,又用手抓了几把,抬手的时候余光往手表上瞄了一眼,已经是九点四十七了。
这年头,没有手机寸步难行,要失联,丢掉手机也是第一步。
她笑了下,怕夏天的夜雨最终会大得倾盆而下,扭过头正要离开,视野中忽然出现了一个站在观众席最远端的男人。
席位上的泛光灯在他身后,他一身白衣黑裤得体正装,安静地站在台阶上挡住了一部分的光线,这样晨昏分割线似的光影让他的面容神色俱看不真切,只能模模糊糊地感觉到他身上宁和矜贵的气质。
那件白衬衫的袖子被他挽起,露出一小截线条流畅的手臂,而他双手浅浅地插在兜里,站立时肩膀开阔挺拔,修长笔直的身影在夜色中卓然清隽,好像在观众席上注视了很久。
林琅意怀里抱着头盔,安静无言地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很久,看那灯光下飞舞的小虫好像成为此刻唯一的声音。
他终于动了,从台阶的最高层,一步一步往下走,一点一点靠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