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霜殿僻远,别了敬妃之后,又单独行了许久,才回到寝殿中。
她出门时,便察觉出宫人对她的怠慢,却也不至于像回来时这般,见到她就悄声议论。
晚晚没有理会周遭的怪异,仰头看了一眼头顶的蓝天。
宫墙将这碧蓝天幕切割成方形,人在其中,便如同坐井沉牢。
如此拘束,她心里那点些微的焦灼,莫名其妙忽然便如燎原野火。
等到回到折霜殿,还没喝完一盏茶,白术忽然哽咽着跑进来,气极道:“娘娘!外面那些不识好歹的,我要去撕烂她们的嘴!她们居然说娘娘是替身,是赝品……”
替身,赝品。
晚晚猛然抬头,眼中闪过微微的错愕。
她张了张口,话音却哽住。
那么快,所有人就都知道了?
也难怪,今日宫人的态度越发微妙鄙夷,原来,是在议论她这个不知好歹的赝品。
皇宫固若金汤,有什么风吹草动,陛下都会知道,可他没有去对这些流言加以半点控制,所以消息会一传十,十传百,等她再次出门,整个皇宫都会知道,她的所谓恩宠,都是笑话。
晚晚用力抿了抿唇,却开始冷静认真去想别的事。
无妨的,她此时骤然跌入谷底,敬妃也应当抓住机会,很快就要对她动手了。
晚晚缓过神,便见紫苏猛地上前两步,抓住白术的手,颤声问道:“你说什么?”
紫苏忽然想到,晚晚最近总是梳叶云瑟常梳的惊鸿髻,甚至连妆容都一模一样。
居然……
她张了张口,唇瓣颤抖,脸色愤而涨红,又很快无力地苍白起来。
一想到出门就是铺天盖地称晚晚为“赝品”,可她们根本反驳不了什么,紫苏眼前眩晕,几乎站不稳身子。
朱缨没有说话。
宫室内一霎间,居然静得半点声音也无,只白术偶尔忍不住的抽噎。
不合时宜的寂静中,晚晚平静低下眼眸,安静地抿了一口茶。
接下来一两日,朱缨再次见识到了,什么是人倒众人推。
前几日鲜花着锦的折霜殿,这几日却人人都可以来踩两脚,即便只是出门领取些物品,都能受到阻拦听到各种各样的风凉话。
正式迁宫这日,陛下依旧没有过来。
晚晚顶着外面各种各样的眼色和讥笑,站在所迁的宫室之前。
她仰头看了看,眼睛被炎夏的酷烈阳光刺地微微眯起。
上面书写的两个字是关雎。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的关雎。
可关雎宫中住着的,不是君子寤寐求之的窈窕淑女,而只是一个……模样相似的,赝品。
仿佛是一种讽刺。
“我见过叶家大姑娘的,小小年纪,姿容倾城,待谁都温和亲切。”
“我听说过的,叶家大姑娘时常义诊,最后还是在战场上做女医没的……真是当代巾帼。”
“也只有叶家大姑娘这般佳人,才堪得陛下多年珍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