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那天晚上,盛以晴刚回家就收到提示短信。
夏末的天空有些闷,云层厚厚堆在天空,堪堪压在楼顶上。自周六野营之后盛以晴就没再见过陈撰,两个人也颇有默契没有再联系。
盛以晴正好一心扎入了工作里。邻近下半时,谢总给自己打了个电话,说他打听到了,美无限的创始人女儿孙宁一周后会带儿女来一趟北京,陪老公参加家庭日,预计会待三天左右。
盛以晴很高兴,“那我们提前约她呢?”
“我约了。但她推脱没时间,说这次来北京主要是和家人一起,不想处理过多工作。”
“这是借口吧?我看她个人还是倾向于联系信达。”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好在美无限的CFO和我们关系不错,他说能打听到一些孙宁参加家庭日的信息,到时候就得靠你了。”
盛以晴嗯了一声。
确实只能靠她了,毕竟混进别人公司家庭日这种丢脸的事情,谢总肯定不会亲自做。
“谢总,你放心。”
盛以晴洗完澡后从冰箱里抱出半个冰西瓜,坐在客厅的地毯上一边舀着西瓜一边翻美无限的尽职调查材料。OSS章节的内容写了大半,也发给谢总过目过,今年这个项目要是真能lead下来,她年底就能升vp,年终奖再一凑,加上这些年攒的钱,估计能付现在这套房子的首付。
这么盘算着未来,她又想起了陈撰。
他现在呢?在做什么?
楼道里的窗户开着,穿堂风拂过他的刘海。陈撰一手扶着窗,另一只手拿着手机,身体微微弓着,靠在墙边。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为难:
“留学推荐信这事情,我也想帮啊,但我这个资历确实不行。”
陈撰嗯了一声,“理解。”
他刚从健身房回来,出了楼就接到上司电话,两个人聊完了工作,他又试探性提起了推荐信的事情。
推荐信这样的东西说复杂不复杂,但多少需要一些交情,大佬们才乐意为你背书。因此这事的唯一复杂之处在于:他和大佬没有交情。
外企上下级分明,平日能接触到最高级别的管理层,就是中国区的负责人,也就是他的上司。然而他上司是财务出生,只在香港上过一年大学,这样的资历,对于他要申请的北美电影学院多少缺乏认可度。
留学中介那边建议他找亚太区的负责人,他找上司打听了,亚太区的负责人姓董,英文名叫Eric,拥有一位据说背景权势显赫的妻子,膝下还有一对儿女,非常传统的香港人。董总负责《父母世界》在亚太地区的事务超过十年,大多数时候都住在香港总部。
“总之,要么你去一趟香港,要么看看Eric最近有没有来京的打算。有的话,我会随时通知你。看看他有没有时间。”上司提议。
陈撰点点头,“谢谢,辛苦了。”
电话挂断,他却依然站在原地。
从楼道的窗户往外看,能看到对面小区点点的灯火,落地窗户宛如一面面点亮的屏幕,装着一户人家的迷你世界。
他看到了那个坐在地毯上一边吃西瓜一边翻文件的女人。她散着头发,刘海绑了个小揪立在头顶,小巧的脸白净,距离太远,他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而每次他觉得她离自己很远的时候,他就忍不住想要接近她。又偏偏每一次,当他觉得她离自己很近的时候,他又想要推开她,恨不得一个人待着。
不怪俞又扬吐槽他爱犯贱。他确实把犯贱这个词刻到了骨子里。
想到这里,他反倒释然了,也是,贱也不是全无坏处的,但凡把这个词刻在脑门上,毋论做什么奇葩事,也都不觉得奇怪了。
这么想着,那他干脆也别拘着了,勾勾嘴角,给盛以晴拨了个电话过去,劈头就是一句——
“喂,老婆。”
盛以晴无暇拿手机接电话,开着免提,手机放在地毯上,这么一个称呼从地面冉冉升起,她差点一脚把手机踢了:“我靠!你说话能不能正常点?”
“不是还没离婚么?”声音里藏了笑意,他似乎心情大好。
“明天就离了。”她看了一眼时间,“还差15个小时。15个小时后,就是前夫哥了。”
“……明天几点?”
“我预约了上午十点半的,在朝阳区民政局。要带好身份证、户口本原件,唔……还有离婚协议书,我草拟了一个版本,主要是财产那一块,明确好你的那栋房子是你的,其他的归各自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