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什么?”江景泽如炬般的目光看向惊慌失措的卫尘。
“是因为……”卫尘长久以来的心防溃不成军,她脱力般跪坐在地上,“彼时狐族内乱,我父亲是当时的狐族族长,叛军便抓了我母亲要挟……”
卫尘母亲名韶芷,是神族,生的很是漂亮,叛军的首领便对已经怀孕的她起了邪心。等到卫尘父亲卫智明几个月后救出她母亲的时候,她母亲的精神便有些失常了。韶芷一直觉得卫尘是不干净的,是那个叛军的孩子,不是自己爱人的,哪怕卫智明花了大把的精力实施了血缘回溯的术法证明。她却还是不信,对卫尘甚是冷淡,更是不让人知道她还有卫尘这么一个孩子。后来卫末诞生,她便将所有的爱都放在了卫末的身上。可是世事无常,战争后期,叛军攻入狐族帝宫,卫智明战死,同在帝宫的韶芷的弟弟也战死了,卫末受伤,惑心受损。卫
尘却因为不受母亲待见被养在山中冷殿而逃过一劫。丈夫,弟弟的战死,女儿的受伤让韶芷发了疯。就在这时,她想起了卫末。一个即拥有神骨,也拥有惑心的孩子。
“她抽出了我的神骨给舅舅,又取出了我的“惑心”给妹妹……”
卫尘眼眶已经红了,她紧紧地攥住了自己的衣领。江景泽此时可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这事了,他半蹲下来,一把拽过卫尘,拉开了她的领口,果然,背部蝴蝶骨处,那里本是神骨生长之地,而卫尘的蝴蝶骨处是一道长长的伤疤,狰狞丑陋。江景泽微微探出一点神力,就能感知到那里残留的神骨气息,但如今也已是寥寥无几。
江景泽咬牙,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抽取神骨并不是个例,但也极其稀少,神族最高的刑罚就是抽取神骨,千万年来,也不一定能出一个。江景泽年少时,曾有幸见过一回,神骨与魂魄相连,那可是刻入灵魂的钻心剜骨之痛。受刑的人甚至疼到自毁灵识,卫尘小小年纪就要受了这样的极刑,再多的话语都显得苍白。
“这么大的事,你都能自己憋着?”江景泽脸色也很差,他本来不过就是奇怪卫尘的血脉问题,没想到还能问出这么个事儿来。
卫尘崩溃地攥住江景泽的衣角,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蝴蝶骨处的伤疤就像是讽刺她不受期待的人生。母亲失踪,父亲战死,她只剩卫末
一个亲人,她死守这个秘密,想的是既然事已至此,妹妹能无忧无虑的长大,惑心没有就没有了,神骨也是,只是无法封神罢了,那就做一辈子的狐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以为自己早就不会痛了,可当江景泽掀开她衣领,露出那一道伤疤时,她还是觉得害怕。
江景泽轻叹,借出了自己的怀抱:“没事了,我道歉,我不该拿血脉的事儿吓唬你的,我也没想到……”人前清冷坚强的卫尘被自己吓得哭成这样,江景泽第一次觉得自己有点过于恶劣了。他本来想的是拿点卫尘的把柄,好让她帮个忙的,没想会扯出这事。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你妹妹的,这事就是我和你两个人的秘密。”江景泽又补充到,他也能理解卫尘的想法。都已经这样了,再告诉妹妹,你的惑心其实是我的,难道卫尘还能狠心把惑心拿回来吗?徒增烦恼罢了。
卫尘很累,她真的很累。心绪的巨大起伏让她更累,等江景泽注意到怀里已经没声的时候,卫尘已然睡着了。江景泽失笑,哭着哭着哭睡着了,他以为只有小孩才会这样呢。
罢了,她也确实受苦了。江景泽索性也几没叫醒她,直接就给抱了起来,走回寝殿里去了。
卫尘醒来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她迷茫了一会儿,反应过来,这是天界太子的寝宫,一个激灵坐起来,忐忑不安
地扫了一圈,江景泽就坐在不远处看书。
“醒了?”江景泽合上书,走了过来。
卫尘记起刚才的失态,有些尴尬,她敛着眸子,下床想要道歉,却被江景泽制止。
江景泽背着光,笑道:“你跟我分享了秘密,那我们就是朋友了,不必多礼。睡舒服了吗?”
卫尘刚醒,行动跟不上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就先点了头。江景泽满意地笑了笑,坐到卫尘身边,将手里的书递了过去:“你因为没有神骨,修为卡在这个阶段很久了吧?”
那是一本心法,卫尘抬头看着江景泽。后者轻笑:“这是我从藏书阁翻出来的,以前也有被抽取神骨的神族修炼,虽然不易,但也并非不可成。这本心法就是一位失去神骨的大能写的,他融合了神族和人族的修炼方法,练起来辛苦是辛苦些……”
卫尘马上意识到了这本心法的价值,她皱起眉头:“这过于贵重……”
“不贵重。”江景泽反驳,“看着很有价值,但实际上大部分神族都用不上啊。你就收着吧。”
卫尘为难,江景泽沉思了一会儿:“其实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你就当帮我做个试验?”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卫尘也不得不接了。
也许是第一次见面,江景泽就知道了自己的底细,卫尘也难得放松了一点。她看向窗外暗下来的天色:“通天宴是不是要开始了?”
“快了。”江景泽回答道,“我换身
衣服就能出发,你跟我一起过去吧。”
她跟江景泽一起过去?这会不会不太妥当?不过江景泽可没给他拒绝的机会。
宴会开始在即,太子殿下却迟迟未到,江渊坐在最高处不禁皱了皱眉头,这小子怎么总爱迟到,又上哪儿玩去了?
就在这时,门口神将高声报道:“太子殿下到!”
所有人都看向了门口。
许诚坐在位子上看到来人,瞪大了眼睛,卫末也吸了口凉气:“那不是姐姐吗?”
卫尘耳根有些泛红。江景泽穿着一身华丽的太子朝服,却是在小心翼翼地扶着腿脚不方便的自己走上天阶。江渊挑眉,看向左侧的江隶川,打探之意明显。不过江隶川也不太清楚,无奈摇了摇头。卫尘迎着所有人奇特的目光一路走到狐族的位置。
“我到了。”见江景泽拉着她还往前走,卫尘经不住提醒道。
“坐我那边去。”江景泽不松手,“宴会时间可长了,我坐那儿没人跟我聊天,反正你坐这儿也没人跟你聊天,走走走。”
卫尘都不敢去看林千久的眼神:“这不合礼数……”
江景泽皱眉,突然举起手:“父皇!我卫族长是我朋友,让她坐我旁边,陪我解解闷可好?”
得,更麻烦了。卫尘心下暗叹,太子殿下的行事风格真的猜不透啊。不过……她看向自己的同族,他们都沉默着,没有一人敢说话。
江景泽附到卫尘耳边:“你是我江景泽的朋友
,就没有人可以欺负你了。”
卫尘错愕地转过头看着江景泽,所以是在为她造势?
左右不过是个位子的问题,江渊自然不会不同意。理所当然的,卫尘的位子就被移到了江景泽旁边。早早地就等在一边的江一抬了抬眸子,想起不久之前,跟掌爱情婚姻的神官喝酒,那位神官喝醉后跟他透露的话。
“我跟你说,江一,从我的卜算来看,殿下对意中人绝对是一见钟情,余生倾心!”
总感觉算的很准呢,自己要不要也去算算呢?这都打光棍多少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