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雾冰还礼,“晨早叨扰,多有冒昧。”
既来之,则是客,又是经历凄楚的人,令人怜悯。
季绾让馨芝取来干净的衣裙,借给妇人。
得了季绾首肯,蔡恬霜特仗义地带着妇人走进自己的房中更衣。
季绾记得妇人身上的伤,吩咐馨芝去煎药。
天凉风冽,她独自裹着斗篷坐在小院的石椅上。
首辅长女逃离掌控,喻氏之人不会善罢甘休。清官难断家务事,留下喻雾冰,无疑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等喻雾冰随蔡恬霜走出房门,季绾已在堂屋备好早膳。
“清汤寡水的,还望夫人莫要嫌弃。”
喻雾冰将近四旬,合该敬称对方一声夫人。
“被弃如敝履,何谈挑剔,娘子折煞我了。”喻雾冰拿起勺子舀粥慢食,看得出有着大家闺秀的良好教养。
用过膳,季绾递上熬好的汤药,又替她涂抹起特制的药膏。
面对满是伤痕的薄背,季绾问道:“夫人今后有何打算?”
喻雾冰低头,“实不相瞒,我没有打算,不知该何去何从。”
若是换做心善的人,或许会承接她的话,说上一句“夫人可先下榻在寒舍”。
可久久,不见季绾接话。
喻雾冰了然,同情不等于救助。
季绾又换了一样清凉的药膏涂抹在她的伤痕上,杏眼幽深流露出试探的意味,“夫人昨日去我家的医馆,不是偶然吧。”
喻雾冰一僵,斜眸向后,待药膏风干,慢慢拢好衣衫,起身告辞。
季绾不疾不徐地合上一罐罐药膏,“夫人的谋划里,可有预判到我的抉择?”
坐在一旁傻眼的蔡恬霜哑然启唇,这次相遇是一场精心的谋划?喻夫人料定她会出手相助?
那出城的路线,总不能是与“车夫”商量好的吧。
是那男子不熟悉京城的道路,受这位夫人迷惑,才择了那么一条通往水边的路吗?
看来,一切都非偶然,否则,马车怎会在驶过她面前时剧烈晃动。
果然,差点入宫为后的人,不会是泛泛之辈。
“夫人有帮手,事先跟踪我?”
蔡恬霜脱口而出,有种被算计的气愤。不过,能跟踪她的人,定然是高手。
喻雾冰转过身,朝两人深深鞠躬,没有否认。
她还有一名心腹,在首辅府做事,是她的奶娘,功夫了得,这些年与她保持书信往来,是她唯一能信任的人。
“我知德妃有野心,也知德妃与娘子交好,便想请娘子牵线,将我引见给德妃。”
季绾捏住药罐,“目的呢?”
“扳倒皇后。”喻雾冰躬身抬脸,故意流露出无尽的恨意,以显示决心。
她曾是闺秀楷模,备受家中疼爱,却因二妹妹的腌臜手段,失了清誉,受人谩骂,被父亲草草送嫁给昔日的门生,却因持着一丝清高,不愿向人低头,多年来被丈夫苛骂、虐打,无人问津。
被逼无奈,她服下绝子汤,不容自己有后顾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