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知道被对方发现了心思,赵又清别扭地站起身,佯作不耐烦地说道,“我出去了,你这几日好好休息。”
“是,相爷。”
走到门口,赵又清忽然又想起什麽,气冲冲地转过身,严厉地警告道,“明日清早给我滚到书房,好好交代那个少年的事情。”
荆停云一愣,不由得笑了,心想,这个小心眼的家夥总是如此记仇。
自从小伊出现之後,赵又清就发现荆停云休息的时间变多了,只要自己待在相府的时候,那家夥就会跑去和小伊混在一起。他偷偷地跟去看过几次,两个人倒是没什麽特别的事情,也就是躺在小池边玩玩乌龟,挖挖泥鳅。
可是,每次看到他们开怀大笑的时候,赵又清的心里就好像堵著一块大石头,说不出的憋闷和气恼。他不止一次地想把小伊赶出去,只是对上荆停云的目光时,他又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不过是一个小孩子而已,难道能把荆停云从身边抢走,那个人始终效忠於他、陪在他身边。
然而,不管赵又清如何说服自己,他的心情总是七上八下的,一会儿患得患失,一会儿又信心十足,就连自己都捉摸不透。他恨极了这样的自己,荆停云算什麽东西,不管是身份还是地位都不如他,不过有著一张好皮囊和好武功,凭什麽提心吊胆的那个人是自己?
半个月过去了,赵又清仍是无法释怀小伊的存在,倒不是他存心想要为难那个少年,相反,他和小伊压根碰不到面,只不过,偶尔听到下人们提到荆停云和小伊待在一起,赵又清的心里就多了一个疙瘩,做什麽事都觉得不痛快,偏偏在荆停云的面前,他只能说些别扭的话,倒好象故意找茬一下,害得荆停云哭笑不得,就连赵又清自己都觉得丢脸。
这一日,宫里传来口讯,说是太後请赵又清过去坐会儿。赵又清答应之後,便叫人去把荆停云叫过来,只是迟迟找不到人影。
总管知道了,不得不亲自向赵又清禀报道,“相爷,荆护卫带著小伊出门了,先前刚回来……”
闻言,赵又清心中大怒,手里的茶水“乓”地摔在桌上。
“他不留在府里,竟然带著那小鬼出门了?”
总管没想到赵又清竟然这麽生气,胆怯地说道,“这……小人现在就去找荆护卫……”
“不必了。”
说罢,赵又清拿著拐杖,气恼地往外面走去。总管愣一愣,不知是不是应该追上去。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赵又清已经走出院子了,他不由得大惊,心想,到底出了什麽事情,能让相爷拿著拐杖都走得这麽快。
不多久,赵又清已经走到了荆停云的院子,他的左腿本就不方便,又著急地赶路,难免有些不适。生怕被荆停云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赵又清便想在院外歇息一会儿,不时地遇到丫鬟路过这里,都被他的冷眼吓跑了。
好不容易喘过气,赵又清刚想走进去,忽然听到里面传来热闹的嬉笑声,他上前几步,透过院门的缝隙张望,原来是荆停云和小伊正趴在地上挖泥鳅。
即便隔著这样的距离,赵又清也能看清荆停云的样子,那人毫不顾忌地趴在地上,和小伊一人拿著一块瓦片,正在树根旁边挖著泥土。崭新的衣服已经沾了不少泥土,可他的笑声却如此的高兴,那些欢喜都是发自内心的,和平日的嬉皮笑脸并不一样。赵又清看得扎眼,心里狠狠地揪起来,怎麽都觉得恍惚而又不真切。
“相爷?您是来找荆大哥的?”
赵又清不会想到,第一个发现自己的人竟然是小伊。
“恩。”
赵又清神色如常地走进院子,眼睛里却只看得到一个荆停云。他说不清此刻的心思,原先的气恼并未消退,如今又多了几分其他的意味,些许的酸涩,些许的不甘,却在那人的目光中什麽都想不到了……
荆停云在笑,他的眼底里没有丝毫的意外,是啊,就连小伊都能看到自己,以荆停云的武功如何不会发现,难道他是故意的……
赵又清并未发现自己误会了荆停云的意思,向来小心眼的家夥总觉得对方是故意作弄自己,再多的惆怅都抵不过此时的羞怒。
“相府是请你干活,不是请你挖泥鳅的,还不给我出去。”
小伊正在琢磨赵又清刚才的神情,忽然又被他这麽严厉地教训,心里不由得生出几分畏惧。
“荆大哥……”
他奇怪地看向荆停云,却发现赵又清的目光越发恼怒。
“相爷找我有事,你先去忙吧。”
等到小伊离开了,赵又清再也憋不住怒气,他弄不清楚这股怒火是从哪里来了,只知道和该死的荆停云脱不了关系。
“荆停云,你倒是悠闲……”
话未说完,赵又清就看到荆停云拿起泥鳅在手里玩耍,不悦地别过头,冷言道,“没听到我在跟你说话吗?”
荆停云笑而不答,摆弄了一会儿之後,忽然又道,“相爷,你记不记得,咱们小时候也是这麽趴在地上挖泥鳅的,每次被王爷发现都逃不掉一顿责罚。”
赵又清一愣,并未错过荆停云眼底里的怀念之色,他忽然觉得有些茫然,弄不懂那个人的心思了。
然而,荆停云又如何能明白赵又清的心思,对於当年在王府的种种过往,他满是眷恋和怀念,却不知道怎麽告诉对方。
“和小伊在一起的时候,属下总是想到当年的事情,我们……”
“闭嘴。”
看到赵又清的脸上露出气恼的表情,荆停云就知道他又误会了,是误会自己和小伊的关系,还是误会自己故意作弄他?荆停云不明白,那人为何总是把自己往坏的地方想,又为何总是不愿意把话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