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皎白月光照进室内,卢俊义高大的身形,踉跄进房,当啷一声,将朴刀丢在地上,跪倒哭道:“仁兄,小弟杀了人也!”
曹操松口气,放开刀柄,装作梦中惊醒模样,起身点上蜡烛,上下打量一眼:“啊呀,贤弟怎么这般狼狈?莫非家中进了贼人,被贤弟所杀?”
卢俊义穿一身白色道袍,此刻满是鲜血,惶然道:“若是贼人,杀了倒无妨。却是方才听见有人惨叫,隐约似我夫人声音,我提刀寻去一看,却见那贱人、那贱人……”悲愤的眼泪冲出了眼眶,一时失语。
曹操暗叹一声:也是个老实人。伸手轻轻扶着他后背顺气,道:“莫慌,天大鸟事,自有为兄替你做主,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恩!”卢俊义感激点头,擦把泪,继续道:“我见那贱人不着寸缕,坐在李固那狗贼腰上,那狗贼却不知吃了甚么虎狼药,七窍流血,五官抽搐,死相惨烈可怖,吓得那贱人腿软起不得身,小弟怒不可遏,说你二人欺的我好苦!”
“还有这等事情!”曹操故作惊诧愤怒状,大喝道。
内心不免苦笑:我为了你颜面,千方百计布局,你倒是磊落,直接就跑来给我交代个底掉,若是这般,我直接告诉你,偷偷除了二人岂不是好,也不至于闹得大呼小叫。
曹操疾走两圈,立住脚:“这般贱人,有辱门风,必须休了她!”
卢俊义一拍大腿,悔恨道:“若早和哥哥商量,岂不是好?小弟一时愤怒,便将贱人一脚踢翻,谁知她大叫:‘卢俊义要杀人!’听了越发震怒,背后一刀,砍去了脑袋。一时彷徨无措,只得来寻哥哥。”
曹操安慰道:“杀便杀了。既然是她不义在先,也怪不得贤弟不仁。只是要好好收拾后事!”
卢俊义道:“小弟的打算,打点起家里细软,趁天不亮出城,不知哥哥可与哪处山寨相熟?胡乱介绍一处,小弟便去落草容身。”
曹操摇头:“贤弟,你五代富贵,这便撒手,岂能对得起列祖列宗苦苦挣下的家业?”
卢俊义听得呆住,流泪道:“若是被官司逮捕,只怕有死无生。”
曹操叹口气道:“你若信得过为兄,这件事,我替你料理如何?”
卢俊义听了似放下千斤重担:“全凭仁兄做主。”
曹操长身而起,道:“跟我来!”
枕头下抽出刀,就带着卢俊义,一人一瓢冷水,将一众兄弟唤醒,又照样一瓢水,浇醒浪子燕青,将事情细细一说,众人纷纷大怒,曹操并不理会,只对燕青道:“府中有几个门?”
燕青道:“大大小小,能通外面的,共有七个门。”
曹操道:“好,牛皋、栾廷玉、石秀、吕方、郭盛、薛永、杨再兴,你们各拿了兵刃,随着燕青去一人把守一门,不许一人擅出,强行冲门,杀无赦!二郎,你也陪着燕青去,待把住诸门,你陪他去将合府人等,尽数招去大堂,不许少一人,若有人要跑,直接杀了!”
众人齐声道:“遵令!”随着燕青匆匆去了。
曹操道:“贤弟,且收一收泪,去洗漱一番,换件体面衣服,为兄今日,帮你审一审家贼!”
又对樊瑞、时迁道:“这桩事情,全仗你二人本事。”说着凑过头去,如此这般,说了一通。
樊瑞、时迁点头,自回房取应用诸物。
不多时,卢俊义打扮出来,身后跟着两个战战兢兢小厮,又有几个颤颤巍巍丫鬟。
曹操道:“且去大堂说话。”
及至大堂,早点起无数火烛,照的恍如白日,侍女、厨娘、花匠、护院、小厮,各色人等七十余口,都立在堂前,俱是满面不安,门口,燕青武松冷着脸,如两个门神一般把住。
曹操拉张椅子,让卢俊义坐了,自己却不坐,眼神冷冷扫过众人:“你等有识我的,有不识我的,我乃是阳谷县都头武植,也是你们主人的结义兄长!今日召唤尔等,却是有一件大不堪事,不得不为我贤弟出头!”
卢俊义道:“我哥哥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
曹操来回走了几圈,堂中氛围越发凝肃,忽然停步,将手一指众人:“一干背主之贼!个个该死!”
他这一句话,声色俱厉,一众下人只觉心口一震,胆小的便已跪下身来。也有胆大些的,叫道:“我等如何就是背主之贼?大爷这话,哪个敢当?”
曹操冷笑一声:“李固勾结贾氏,欲害了我贤弟,图谋卢家家业,你等敢说不知么?”
众人轰地一声,有的哭有的叫,纷纷摇头说不知道。
曹操连连冷笑:“不见棺材,岂会落泪?李固,给我滚出来!”
话音一落,门外一阵青烟飘飘吹过,满地旋风吹进堂中,贴着人腿乱滚,那些蜡烛忽明忽灭,堂内原本热烘烘的,此刻却飞快冷了下来,有穿少些的,皮肤上顿时生出鸡皮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