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便也不做那等卖关子的讨嫌事了,当即便道:“咱们吴家村的苏员外苏老爷乃是大善人呐,他便是想着都是乡里乡亲的,自家做生意自是要帮衬乡亲们几分。是以,他今儿个便要在村里招工。”
不待众人交头接耳地议论,他便又道:“大家也都晓得苏员外是厚道人家,绝不会亏待咱们。这工钱如何,怎么个做法,待会自有他家中的管事伙计告知一二,也不必急躁。幸而咱们吴家村乡亲都是些淳朴善良之人,苏员外才愿给我们这机会,后头也要多谢谢人家,也切莫做那等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之事!”
村长这话意有所指,村子里机灵的便早已心领神会,全都齐齐应和。
“村长这话说的是极,谁若是对苏家不敬,便是对我吴三不敬!”
仗义之人更是拍着胸脯保证。
只那心里有鬼的藏在人群中,眼神闪烁,嘴巴撇着,心里边不住地发慌。
村长一走,还不到午食,便有苏家的人前来安排这事儿。
管事站那村长之前所在的地儿,口齿清晰地说着:“我们这有纸坊,胭脂坊,活计不一,赚的钱也自是不同。纸坊最低也是一天五百文,胭脂坊则是六百文。据难易,所费力气而定。饭食是不包的,自去回家吃。不过东家乃是厚道人,不过一旬便会给咱们发些点心,饼子尝尝,便是带去给家中孩子吃一吃也是好的。干足了一个月,还会发肉呢!”
本朝做生意的人多,虽是自由不少,可也不是人人皆会干些营生,普通老百姓还是搁那地里刨食。似这般不计成本,全是凭一把子力气赚些钱来用,还是趁着农闲时去干,大都是愿意的。
不仅如此,听得那最后一句发肉,更是叫这些人眼儿都亮了。
平民百姓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上一回肉,再来则是干些重活农活时得吃些肉,沾点肉补补身子,平日里哪能吃得起这些呢。
荤腥难沾那还能有假的?
这下子报名的人更是不少,就往管事的面前挤呢,生怕漏了自个。
这位自苏家而来的管事却是会做人的,慢慢安抚了吴家村的村民,不叫他们出了乱子。
待报了名后,他便告知众人,午时后便可来这,由他点着,能去之人明日便可开工了。
如此,众人方才心安。
午时后,便早有人在这等着,抻着脖子等着管事的过来。
只见那名管事手里拿着张白纸,想来便是名单了,众人眼都黏了上去。
这单子一连串地念下来,大都喜滋滋的,却也有那么几个人露出了不解急切之色。
他们去找管事:“怎的没念着我们呢?我们也是报了名的呀,是不是漏了我们?明明都是一把子力气,我是差在哪了?!”
这些人满脸的不服气。
管事的冷笑一声,说:“为何不选你们,你们自是心里清楚。好生问问你们家中人都干了些什么好事吧!”
那些个心虚的早也躲在一旁,竟是问也不敢问。管事的看过去,还忙忙别过脸,臊眉耷眼地离去。
待这些人归家,如何争吵,怎么个闹腾又是一回事,同其他人没什么太大干系,顶多瞧个热闹。
周慈青便在这看热闹的行列之内。
最先造谣生事的乃是吴愣子一家,之后不知怎的,连带着吴柱子也一并加入。
这两家怕是最为嫉恨苏家还有吴长庚周慈青的,原是想着说就说了,这般张嘴朝人泼脏水的古来有之。莫说抓不抓得住罪魁祸首了,便是抓住了又能如何?
就算律法再如何森严,又不是什么皇亲国戚,还能因他们浑说定罪的么。只要一口咬死了不认,再耍个无赖,便是县太爷来了都不好使!
便是在这般侥幸之下,俩家开始了动静。
尤其是吴愣子,曾也是村里头的大户人家,就连住的屋子也是青砖瓦盖的。虽说这房子抵了出去,却也是阔过的。他还曾去过府州转悠,在那开过铺子,识文断字不在话下,谣言源头便是来自于他。
口中说得那般风雅也并非是一时兴起,不过是琢磨着说上那些掉书袋的话,就更不像是村里人能说的,左右都赖不着他们身上。
却不曾想造了这么个口业,平白丢了那么大的好处!
不说吴愣子一家是如何后悔的,那吴柱子一家更是早就闹了起来。谁叫他们家还不曾分家,他乃是家中老二,干出这么个破事来,连累着老大老三还有家里未嫁的小妹都失了这么个能赚钱的营生,岂有不恨之理。
现在家里都还是一阵鸡飞狗跳,不停吵着要撒泼分家。
与这两家关系好些的,当初嘴上又不给自己积点德的现在更是恨不得自打嘴巴。他们怪不了苏家,只能是把这笔账算到了吴愣子和吴柱子这两家,心里头自是记恨起来。
现在他们这些“亲朋好友”见个面不但说不上一句,不翻个白眼儿便算是好的了。这些失了好处的人一旦排挤起这两家来,竟是比其他村民还要厉害嘞。
可算是让周慈青和苏家看足了笑话,自是狠狠出了口气。
翌日一早,吴长庚收拾收拾自个的长弓铁箭,冷着面,也出门了去。
周慈青只当他是要去山里头打猎,口里还叮嘱着:“长庚哥,万万要小心,千万不要进山太深了,还要防着那些蛇虫。”
吴长庚脸上的冷意散去,露出笑来:“我都听着。”
吴愣子一家。
他们这一家四口倒是无人能够闲的下来,天不亮便从床上起来。
两个小的更不能安稳睡着,需得爬起来喂鸡喂鸭,忙些轻巧的农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