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俊霞骂他“缺心眼儿”,挖苦道:“你到那份儿上了吗?谈婚论嫁才送金子,步子迈太大,小心劈叉。”
实话说,宗遇并没有精挑细选,他就想着给她买最贵的,款式不难看就行,宗俊霞带他进了个他连名字都念不出来的专柜,柜姐介绍什么贝母玉髓,他也不懂,最后买的那款倒是挺好看的,白白净净的,衬她,他总算了却了这桩事,也是出来的唯一目的,回到车上打算回酒店,一看手机,林凛还是没搭理他。
时隔两个小时,他才发现自己打错字了,赶紧又发了两条消息。
Z:Dior,打错了。
Z:祖宗?
昨天中午打语音还聊得好好的,又不理人了,他心里不受控制地开始惊慌,迟钝地意识到,这是开始了?开始躲着他了?
宗俊霞安全带都系好了,看他一直不开车,催道:“走啊,想啥呢?”
“想着回去,我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你爹都不见了啊?他怎么有你这么孝顺的儿子呢?”
他没说话,每次见到陆庆德他都没什么话说,甚至觉得自己这个爹有点儿蠢,幸亏他随宗俊霞。当下他暗下决心,来都来了,肯定先在哈尔滨陪着宗俊霞把事儿办完,然后回柳城,不管林凛什么态度,他得把话跟她说明白了,让她知道自己的诚心,他是认真的,前所未有的认真。
那头林凛忙着看房子,看了两天。第一天是她自己去的,第二天宋慈陪着一起,下午把宗遇选出来的都看完了,离饭点儿还有两个多小时,郑家敏今天要给学生补课,家里都是林忠做饭,他又打电话告诉林凛要晚回去会儿,晚班的厨师家里有点儿事,他给替会儿班,让她饿了就叫外卖。
林凛答应后挂了电话,人坐在书桌前,一只脚踩在椅子上,抱着膝盖,盘算着看过的门市房,虽然拍了照片,还记了备忘录,脑子里也清楚得很,或者说首选的答案太过明显,明显得她有些不服气。
中介叫小李,比她还小两岁,机灵得过头,开始还跟她近乎,说着说着就叫“嫂子”,林凛像是在自言自语,念叨着:“我赶紧跟他解释,我和宗遇不是那种关系,他就跟我道歉,然后继续介绍房子,说着说着又开始跟我夸宗遇,说宗遇人有多好,帮了他多少,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我让他不要说宗遇了,咱说房子,可能我语气有点冲,搞得他挺尴尬的,还有点儿怕我,你看他今天对我的态度,小心翼翼的,可我没想刁难他,你明白吧,我也不是不识好歹,知道他们都是帮我……”
房间内静悄悄的,没有回音,林凛瞥一眼桌面上手机的屏幕,停留在微信的界面,冷哼一声,又说:“你说他问我这话我怎么回啊?问我手链是不是掉的,他明知道是被他拽的,断了,隔了两个点儿又告诉我,打错了,是问我牌子是不是迪奥,我都说手链不要了,还非要赔我,我哪儿敢回?像跟他要东西似的。”
宋慈躺在她的被窝里分外安详,闭着眼睛听她念叨得头疼,轻声说:“你可别念了,你念他干什么啊?你俩真亲嘴儿了你再和我说他行不?我还能重视点儿。我现在听到他就想到余泽,恨不得遁地躲着他们哥俩儿,不行,我太困了,我得眯一会儿……”
林凛哪儿敢跟宋慈说他俩真亲嘴了,想着干脆强行删除那段记忆,隐去不说,一想起来就老脸发红,逼着自己继续想租房的事儿,忽然又叹气,寻思让宋慈帮她分析分析。
“你知道我在气什么吗?我就感觉他人现在不在,但什么都安排好了,我就一点点进了他设的套。你今天也看到了,秋桐咖啡那个店是最好的,两万四一年,头回付两万六,押一个月租金,店里硬装修都不用改,桌椅什么的我看不上,不要。至于别的,要么位置没那么好,要么店面太大了,太小了,反正就秋桐最好呗,正好一月中旬到期……”
“哎,你可别絮叨了,那就定下秋桐那个店呗,我也喜欢那儿,长春路风水好,下午那小阳光一照,又想起来以前林叔开西餐厅的时候了,我可爱去了呢。”
“好什么好,他老早就叫我去过,咖啡做得贼差,当时我就想肯定得黄铺……不对,我是想说,你看他那个时候明显就帮我找好地儿了,我承认我想租,但我又不想顺他的意。”
“矫情,死矫情,你就端着吧,高中多少纯情少男被你这副冷脸吓跑,估计那会儿你把宗遇也吓跑了,不过他现在年纪上来了,脸皮厚了,开始跟你死缠烂打了,你管他给你安排什么呢,有好处咱就收着,不是他自己说的吗,都是朋友。”
“他说得可不情愿了。”
“你管他情不情愿?你、管、他、干、嘛?!”
“我有良知,不养备胎,不行吗?”
“哟。”宋慈一屁股坐了起来,瞪着她,“你不对劲。”
“我烦不行吗?我嫌他烦。”
“人也没在你面前晃悠……”
“他阴魂不散。”
宋慈又立马倒下:“你是我姑奶奶,你消停会儿让我睡一觉行不?我昨天早上七点就起来,我都多少年没起这么早了,现在还没缓过来……”
淡忘自己的烦恼最好的办法就是去挖掘别人的烦恼,林凛扫她一眼,问道:“你早起给谁买咖啡了?还问我什么咖啡最难喝。”
宋慈摇了摇头,断然不说,还故意发出鼾声,装睡,心里则在辱骂余泽,深信不疑他是个变态,热美式跟中药似的,他喝得面不改色。而且他让她买五杯咖啡,说医院有五个人,她故意买了四杯,就是没带他的,好么,到医院一看,当班的正好四个人,他可真会算计。
房间里又恢复安静,手机提示电量告急,林凛拿起手机不知道做什么,忽然想起来那么一茬,点开了宗遇的资料,看他头像。小图黑黢黢的,大图同样,黑色为主,上面绘着几个线条,看不懂。
时隔这么久,她竟然是第一次点进宗遇的朋友圈,一条一条往下看。还挺神秘,设了个半年可见,几乎都是广告,不怎么发日常。光棍节那天是他生日,发了一张烟花,看视角是在璞宴的酒廊,室内还布置了下,肯定不缺蛋糕,估计为他生日特地放了烟花,文案是:感谢霞姐。
林凛下意识猜测霞姐是他妈,也不排除是他姐。
再往下看,比如璞宴新启用了一个宴会厅,他转发公众号的推文,文案就写:结婚速来,日期紧张。附带定位在璞宴酒店。
总之每一条都有璞宴的定位,唯二的另一条无关酒店的朋友圈是一张照片,林凛并不陌生,就是他挂在车钥匙上的熊猫玩偶,放在副驾驶上,背景是夜晚,还挺有氛围的,就是熊猫太小,副驾驶太大,有点违和,没有文案。
她发现还有四条评论,打开一看是个高中男同学,她们班的赵天宇,和宗遇挺熟的样子,评论问他:小玩意挺可爱啊,给我整一个。
宗遇回复:酒店的样品,没做出来,就这一个。
赵天宇:我是小学生,给我。
宗遇:滚犊子,不给。
林凛有些卑劣地松一口气,这条朋友圈都是夏天的时候发的了,在半年范围的边缘,即将被隐藏,而她直到现在才真正的相信宗遇当时说的话,确定这个玩偶与他前女友无关,真的是酒店做的。
朋友圈看到最后,手机又一次提示电量告急,林凛坐得腿都有点儿酸了,看着窗外夜幕降临,房间里也变得昏暗,忽然想起以前看过的一句日剧台词:共鸣是迈向恋爱的第一步。她想到的是,当代都市的成年男女,对对方的朋友圈产生兴趣,算不算是动心的第一步?
“完了。”
“完了!”
她和宋慈异口同声,宋慈声音更大,想必没听清她的话,又坐起来问她:“你说什么?”
林凛摇了摇头:“没说什么,你咋了?”
“我忽然想到,余泽不会要追我吧?把我追到手,再把我甩了,报复我!他怎么这么记仇?”
林凛觉得有点儿道理,但又没什么道理,想到宗遇的百般示好、死缠烂打,和宋慈说:“他是在追你么?我看是欺负你,让你七点起来给他送咖啡,你怎么没把咖啡泼他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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