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她们将玛瑙和绿松石珠编成的项圈,在岑雪鸿颈间缠了三圈,又给她的手腕和脚踝戴上数条铃铛金镯。
侍女们对着岑雪鸿一顿装饰,非常满意。
岑雪鸿望着铜镜里的人,眼前一黑。
栎族喜好华美艳丽,也就是将所有金黄、赤红、碧色的金玉宝石堆砌一通。
这些装饰在金发蓝眸、明丽炫目的栎族美人身上,自然相得益彰。而在乌发墨瞳、清姿仙骨的岑雪鸿身上,就显得格格不入了。
侍女们如众星捧月般紧紧围着岑雪鸿,叫她偷不得一点儿空。院中还有家仆杂役,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也许还藏着带着武器的暗卫。
而岑雪鸿的佩剑被收缴了,唯一的武器只有厚如砖块的《博物志》。指望着用书稿砸晕他们吗?
她又带着一堆沉沉的首饰,穿着妨碍行动的迤逦纱裙。
——由此可见,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是怎样把世间的女子禁锢的。
好让她们动也动不了,跑也跑不远,只能待在男人建造的深深庭院中,只顾为几颗宝石与别的女子争得头破血流,以为此间方寸就是天地了。
真正有价值的东西在方寸之外,早就被男人们瓜分殆尽了。
譬如权力,譬如知识。
他们像串通好了一般,对这些绝口不提。只用一些不值一文的美丽,就世世代代地哄骗住了深院中的女子。
岑雪鸿正苦闷着,忽然有个家仆模样的人来了。
她记得他,那是古莩塔·真衍身边的随从。
那随从经过层层通报,终于走到岑雪鸿面前,用中洲话说:
“岑姑娘,请您随我来。”
岑雪鸿心道:还有这种好事?
她问都不敢问,赶紧提着纱裙就跟着他跑了,就怕这些人反悔。
一路穿过庭院、花园、正厅,一直走到古莩塔府邸的大门前,站到了三十三级水晶台阶上。
岑雪鸿终于忍不住问:
“……这是要去哪里?”
随从没有说话,只引着她到古莩塔·真衍身边去。
这位古莩塔家的幼子,总是阴郁沉沉的,此刻面色更是不好看,与停在古莩塔府邸前的一辆车舆对峙着。那辆车舆上挂着雪白的帐幔和六架鎏金铜铃,与昨日岑雪鸿乘坐的古莩塔家族的车舆规格相等。
“她是古莩塔家的人,”古莩塔·真衍冷冷道,“檀梨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可不要叫整个分野城看了我们两家的笑话。”
“家主说,请雪鸿姑娘帮忙译稿一事,真衍大人您也在场,是知道的。行事坦荡,做人清白,又怎么会叫人看笑话?雪鸿姑娘现在只是古莩塔家的宾客,你们就如此对她监管,反倒有失身份。”卡罗纳卡兰家的家仆都颇有学者风度,不卑不亢,“家主吩咐我,就在这里等着,直到雪鸿姑娘出来为止。”
岑雪鸿说:“我来了。”
古莩塔·真衍狠狠地瞪着她。
檀梨的邀请。
此刻也顾不了他有什么企图了,赶紧离开古莩塔家这狼窝虎穴,摆脱监视,想办法把越翎救出来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