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钱淑芬那傻儿子也跟在他们身后跑了,边跑还边喊,“我老娘也叫我回家吃饭了。”
最后只剩钱淑芬她男人一个,他额头上的汗接二连三地往下掉,糊住了他的眼,他擦,显得气势不足,不擦,汗进到眼睛里,蛰得他眼泪都要出来了,他知道他现在这副样子肯定惨得没眼睛看,但他现在被架到了这儿,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可能是因为他就在她旁边,谭溪月潜意识里觉得有所倚仗,她的手并没有面对钱淑芬时的那种抖,她拍拍摩托车,对钱淑芬她男人道,“你以后要是还敢堵我,这摩托车就不是停在你脚前面了,我觉得你应该不会想看到他狠起来是什么样子。”
她白嫩的一张面孔,声音又很轻,细听起来还有些颤,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本没什么威胁力,但她身旁站着一黑阎王似的高大男人。
陆峥的手配合着她的话刚起了个势,钱淑芬她男人撒腿就跑,眨眼奔到了胡同口,他还想撂一句狠话,可跑得太快,刚一开口就咳嗽起来,只能转头接着跑。
谭溪月等人都跑得不见踪影了,紧绷的肩膀才耷拉下来,腿脚也有些软。
陆峥托住她,将她揽到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眼里的神色和刚才的黑面阎王判若两人。
谭溪月靠在他肩膀上,闻着他衣服上淡淡的汽油味,竟然觉得安心。
冯远和易然把自行车蹬成了风火轮,又同时在拐角处猛地急剎住车,脚划着地,快速地往后退。
易然嘿一声,“我就说咱哥一个人就能搞定,我们来了也是添乱。”
冯远抻着脖子刚想往小胡同里偷瞄一眼,一捏瘪了的烟盒直接砸到了他头上,疼得他直“哎呦”。
易然看冯远龇牙咧嘴的傻样儿,压着声音哈哈笑起来,他提着车头掉转了方向,一蹬车,一溜烟跑了,可不能打扰了陆哥哄媳妇儿的正事儿,不然有他们好果子吃。
冯远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紧赶慢赶地去追易然。
谭溪月听到声音,从他肩上抬起头,想要退一步把两人的距离拉开。
陆峥拽着她的手,没让她动,他的拇指慢慢地摩挲着她的手背,静默了半晌,其实他想问,他是不是吓到她了,刚才他和她对上视线时,眼里的戾气没收住,他能感觉到她当时哆嗦了一下。
外头有很多关于他的乱七八糟的传言,他以前觉得无所谓,现在却怕她全都信了去。
胡同那头有人走过来,谭溪月晃晃他的胳膊,轻声道,“我们回家了。”
陆峥闻言,扬眉一笑,“回家”前面一加上“我们”,所有的意义好像都变得不一样了。
谭溪月坐在摩托车的后座,腰上系着他的外套,她的手被他压着放到了他的腰间,开始她只抻着他t恤的一角,他的车速慢慢加快,她的上身跟着惯性贴到了他的背上,手也不由地搂住他的腰,谭溪月发现他走的都是无人的小路,她又将他抱得更紧了些。
晚霞漫天铺了半个山腰,傍晚的清风在耳边“呼呼”地飞过,霞光正对着他们,他们就像是在追着夕阳奔驰而走。
谭溪月嗓子里莫名地有些酸,她从小到大都按部就班地生活在世俗给她划定的框架里,当她冲破那个框架时,面对铺天盖地的责难诘问和流言蜚语,她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可也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迷茫彷徨中度过,现在却体会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感。
她从他腰上挪开一只手,试着伸出去,想抓住些风,他要是能开慢一点就好了,她想让这段路再长一些。
陆峥在后视镜里看到她的动作,他将车速放慢,又绕上了一段风景更好的小路,谭溪月心里一动,也看向后视镜,和他的视线绞缠在一起,她想偏开,又没有动,两人的目光都有些深,他转动着车把,车速更慢了,像是要停下来。
谭溪月知道他要干什么,她掐上他的腰,可他的腰太硬,她根本掐不到什么,只能小声命令,“你快开,不许停。”
陆峥不为所动,车眼看就要靠边停下。
谭溪月怕他真的会不管不顾,虽然路上没有人,但也是在外面,她凑到他耳旁,用气声道,“你要是想亲,回家再亲,你现在要是敢停,回家就不许再碰我。”
陆峥黑眸里闪过一抹得逞的笑,加快车速往家的方向奔去,谭溪月自知她因为心急上了他的当,气得直接咬上他的脖颈,他车速更快,谭溪月赶紧松开,心跳和着“轰隆隆”的摩托声响,一下比一下砸得快。
落日歪进了山里头,浅淡的暮色笼罩在小院上。
谭溪月将大门关上,陆峥停好车,走过来,站在她身后,伸手直接给大门落上了锁。
“咔哒”一声,谭溪月的心脏都一紧。
昨晚没干成的事儿,他今晚势必会做到底,本来她之前对这事儿没觉得有多害怕,可经历过昨晚,相当于他给她起了个前奏,还相当震撼,她昨晚已经被折腾得半死不活了,今晚她可能真的会死。
陆峥掰过她的脸,本想亲她,看到她眼底的惴惴不安,一顿,又停下。
他攥住她的手,将她带回屋里,房间和院子的灯一一亮起,暖黄又明亮的灯光总能在无形中缓解人的紧张。
他牵着她又往卧室里走,谭溪月停在卧室门口,不肯进了,她眼睛不经意地扫过卧室,愣住。
他今天应该回来过,卧室的布置跟她早晨出门的时候有些不同,窗帘换上了更厚重的深蓝,床上还挂上了蚊帐。
她怕蚊子咬,也不喜欢早晨被阳光照醒,所以卧室里的窗帘喜欢厚一些,一到夏天床上就会挂上蚊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