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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讲(第2页)

佛陀说,假若正如你所说的,见性是如实地显现在你阿难尊者的面前,而且你很如实地看到见性的相貌,既然见性是可以见,那表示身为一个见精,这种见分,是可见的,那么它一定要有一个方向跟处所。只要是可以见到的东西一定有一个方向跟处所。那么你应该可以把它明确的方向跟处所指示出来:什么是见性,什么不是见性。如果它真的是现在你的眼前的话,你可以明确指示出来的。

以下,佛陀讲道理讲完以后,就讲事实来加以证明。他说,阿难尊者!好,我们姑且以现在我们两个共同安住的只桓精舍——这个只陀林的讲堂当中来作一个观察。你依止这个讲堂,向外普遍观察:你看到了树林;再远一点看,看到了河水;再远一点看,看到种种修行的殿堂——打坐修止观的殿堂;你再往高处看,看到了日宫、月宫;乃至于你再往远处看,看到大讲堂远远相对的恒河的流水在那个地方流动。佛陀就是引导阿难尊者由近到远、由下而上,看到了这种种的万物。那么你现在在我这个狮子座前,把你的手举起来,用你这个手很明确地可以去指出前面的树林、讲堂、河水的相状:哦,这个是树木,这个是讲堂,这个是恒河。其实你是可以很明确用手指出来的。怎么说呢?你看,阴暗的地方是属于树林,光明的地方是属于太阳;障碍的地方是属于楼阁墙壁,通达的地方是属于空旷的处所;乃至于小草大树,乃至于最小的毫毛,形状、大小虽然有很多的差别,但是只要有它的一定的形状,你都可以把它指出来,来告诉人家:这个是树木,这个是河水,这个是讲堂,这个是恒河。不管它多大多小,只要这个东西是有相。记住一句话:有相状的东西你一定可以把它指出来。有相状就可以有方向跟处所,你就可以明确地指出它的处所出来。

佛陀就用这个现实的一个状态,来引导阿难尊者悟入这个道理。我们看第二段:

阿难当知,若空是见,既已成见,何者是空?若物是见,既已是见,何者为物?汝可微细披剥万象,析出精明净妙见元,指陈示我,同彼诸物,分明无惑。

佛陀说,阿难,你应该知道,这以上你所指出的东西,你告诉我什么是见性?你说见性现在你的面前,那么现在你面前的到底是什么?你说,哦,虚空是你的见性。那么虚空如果是你的见性的话,虚空已经成了你的见性,那么虚空又以什么来作相貌呢?因为虚空已经变成了见性,那么你破坏虚空原来的相状了。假设其他的物质是见性,比如说,这个花是见性。那么花已经变成见性了,那么花以什么为相状呢?它变成没有相状了。因为你说它是见性,而见性是无相的,你正好是破坏它的相状。所以你应该在一切的万物当中微细地简别出,哪一个是你的精纯光明、微妙不可思议的见性。你应该把它指陈告诉我。在一切的万物当中它能够分明地显现出来,不要有任何半点的含糊笼统,分明得清楚。你说见性显在你的眼前,那么既然在你的眼前,请你把它指出来,它到底在哪里?

这就是从现实的环境当中,来逼迫阿难尊者加以回光返照。我们看阿难尊者怎么回答。阿难尊者必定是有一种很高的悟境,我们看他怎么回答。

阿难言:我今于此重阁讲堂,远洎恒河,上观日月,举手所指,纵目所观,指皆是物,无是见者。世尊!如佛所说,况我有漏初学声闻,乃至菩萨,亦不能于万物象前剖出精见,离一切物,别有自性。佛言:如是,如是。

阿难尊者本来的心是向外攀缘的,他看到了见性——一个昭昭灵灵的、光明的见性显在他的面前。这个时候佛陀用善巧逼他不得不回光返照他的内心,所以他作了一个回答。

阿难尊者说,我现在跟佛陀安住在这个重阁所成的讲堂,那么我就顺着佛陀的开示,从远处看到了恒河,往上面看到日月宫,乃至于在一切万物当中,我都能够指出万事万物的处所。只要是眼睛可以看到的,只要是有相状的万物都可以看到。但是在这么多万物当中,我的确是指不出这个见性的体性出来。在这么多万物当中,这个是花,这个是树,这个是讲堂,但是我真的没办法在一切万物当中指出见性的处所出来,“无是见者”。世尊!正如您老人家所说的,不但是我一个有漏的、一个初学的凡夫的声闻,乃至于一个法身菩萨,一个证得初地以上的法身菩萨,他也不能够在一切的恒河、树木这些万事万象当中简别什么是见性、什么不是见性。他根本不能够离开一切万物的自体,而找到另外一个见性的自体可得,不可能的。佛陀言,如是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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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经文,它主要是把见性这个离相清净的自体开显出来。其实见性本身是无相的。它本身既然能够含摄我们一切的生命,它就不能有相。你说那个见性变成了桌子,那么它变成了桌子,它就不能变成椅子了。它是不能有相状的,所以你指不出来。

但是,这个地方在古德的注解当中有一个观念。古德说,阿难尊者的问题点在身心的执着。你看,他说,见性是我,那我身心世界就不是我,那我身心世界算什么?所以很明显地,在阿难尊者的疑情当中,他的问题点在我执——对于个人身心世界的执着。但是佛陀在回答的时候却没有针对他的身心世界来破,而是举出了树木、恒河、讲堂、日月宫,用万法来破斥他。那么这个道理在哪里呢?这地方有一层意思。古德说,阿难尊者是一个菩萨种性,菩萨种性是我执重、法执轻,所以烦恼障重、所知障轻。声闻人刚好相反,声闻人烦恼障轻、所知障重。所以身为一个菩萨种性,他的我执比较重。佛陀不直接先破他的身心世界,先破他的法执,因为容易破。意思就是说,一切的万法你都找不到见性了,何况你的身心世界,你还找得到见性吗?不可能!见性是不与一切万法为伴侣的,你指不出来的。所以,你看《金刚经》,整个《金刚经》就是在找我们的见性——它在哪里?最后的结果,你要离一切相。《金刚经》最重要就是什么?要离相。你看到一切东西你就不能有执着相,你一执着你就失去了见性,要离一切相。

我们看禅宗的祖师公案,有一个最有代表性的。有一天,五祖大师觉得他年纪大了,想退位,就叫弟子把自己的心得呈现出来。这当中有两个人提出他们的心得报告,一个是神秀大师。神秀大师说:“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我们看到“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可以看得出来,这个神秀大师相当用功。他的内心世界经常用念佛、持咒来消灭心中的妄想。但是他的问题点、他的盲点在哪里呢?就这前面两句话:“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他身心世界的相还不能忘怀。我们由于过去的业力创造一个身心世界的相,这个本来是如梦如幻的,在一念清净的心中,它只是一个生灭的影像。但是神秀大师对这个影像不能加以忘怀,所以对他的功德产生很大的障碍:同样的拜佛,同样的持咒,而它的效果却大打折扣。

六祖大师他提出的心得说:“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我们看不出六祖大师平常是怎么修行的,我们看不出来,他到底用不用功我们也看不出来。但是他之所以得到祖师位,就是在那一句话——“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因为他真实地了解见性了,他知道见性是无相的。我们整个修行的立足点很重要,你那个根本——把心带回家。如果你带着有相的心来修行,你的整个身心世界是一种执着,你不可能周遍法界的。

所以这个地方,佛陀要告诉我们:你要找到见性,你一定要离一切相。所以祖师大德说,当你想找见性的时候,你永远找不到。为什么?因为你想找它嘛。你想要去找它,你就找不到;你不想找它,它当下就显现。就是这个道理。因为你找它,你是攀缘心嘛。

所以这个地方,破“是见”就是破除我们认为见性是一个有形状的东西,这是错的。见性的本体是离一切相的,是清净本然的、周遍法界的。身为生命的根本依止处,它本身不能有相。这是我们的本来面目。

寅二、转破非见

我们看第二段,转破非见。

【图三】

这一段是辗转破除这个见性是没有任何的作用。前面佛陀开显的是见性无相的、离念的心体。佛陀害怕阿难尊者因此产生一种断灭的思想,所以就说明,其实见性它虽然是离相清净,但是它有随缘的作用,随顺你的业力的因缘显现万法。所以,我们讲“何期自性,本自清净”,同时要讲一句话“何期自性,能生万法”,要体用双彰的。这个地方是破除“非见”,破除我们一种断灭的思想。

我们看经文:

佛复告阿难:如汝所言,无有见精,离一切物,别有自性。则汝所指是物之中,无是见者。

这一段文是承先启后,把前面的观念再加以重复。佛陀告诉阿难尊者说,正如你前面所说的道理,的确没有一个明确的见性的体性,能够离开一切万物,另外有它的自体,可以把它指出来,不可能。你看到花就是花、树就是树。没有一个说,离开了花、离开树,另外有一个见性的自体。你指不出来的。在你所指的万物当中,的确是找不到见性的体性可得,因为它根本就没有相状的。从体来说,它没有相状,所以你指不出来,这是对的。这个地方,佛陀等于是印证前面的观念。

再看往下这一段:

今复告汝,汝与如来坐只陀林,更观林苑,乃至日月,种种象殊,必无见精受汝所指。汝又明此诸物中,何者非见。阿难言:我实遍见此只陀林,不知是中何者非见。何以故?若树非见,云何见树?若树即见,复云何树?如是乃至若空非见,云何见空?若空即见,复云何空?我又思惟,是万象中,微细明,无非见者。佛言:如是,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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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以下佛陀就开显见性的另外一个相貌。前面讲到见性不变的体性,这个地方讲它随缘的作用。这个时候佛陀说,我再一次地告诉你另外一个随缘的道理。前面我告诉你的是一个不变的道理,这里告诉你见性的另外一个相貌——随缘。说,你现在跟如来坐在这个只陀林的讲堂当中,我希望你再一次地抬头观看。从讲堂外面,透过门窗看到外面的风景,你看到了树林,乃至于看到了日月宫。这以上的种种万事万物,可以说是形状各各不同的。在这么多的相状当中,你一定不能够把这个见性的处所指示出来给我看。然而你现在又可以再加以说明,在这么多的树木、河水、恒河乃至于日月宫当中,哪一个不是你见性所显现的一个作用呢?

那么这个时候阿难就回答了。阿难说,我如实地照佛陀的方法抬头仰望,我普遍地看到这个树林,上至日月,下至大地。在整个万物当中,我确实不知道什么东西不是我见性的显现。也就是说,什么东西都没有离开我的见性啊!“何以故?”为什么这样讲呢?因为,如果树木不是我见性的显现,那我为什么看得到树呢?我看得到树,表示树在我的见性显现出来,我才能够去受用这个树。但是,如果树就是见性,那么又以何为树呢?树已经变成见性了,那么树的假名、假相、假用就被破坏了。所以,树是见性的显现,但是你不能说树就是见性,不是,它只是其中一个因缘而已。这种道理,如是乃至虚空,如果它本身不是见性,那么我怎么能够见得到虚空呢?所以它也是见性的一部分。但是你不能够说虚空就是见性的全部,不可以这样讲。所以我重复地再深入地思惟,在万物当中,我实在找不到一个东西不是见性的显现。也就是“无非见者”,就是全部都是见性的显现。

佛言:如是,如是。

我们讲“正念真如”,佛陀到这个地方其实把真如的相貌,它的不变性跟随缘性,全部讲出来了。这个地方等于是把前面的内涵作一个总结。

有一个老禅师,带着一个沙弥在山中修行。这个沙弥跟着老禅师久了,他慢慢地心中也有一点悟处,有一点悟境。老禅师说:某某人啊,你今天早上到后山去,去找一点草回来。沙弥就去了。到了下午回来的时候,空手而回。这个老禅师说:“你怎么空手而回呢?”沙弥说:“你叫我去找草啊,但是我看到满山遍野都是药,没有一个是草。”老禅师说:“好,明天你去帮我带一点药回来。”这个小沙弥第二天早上又空手而回。老禅师说:“我叫你找一点药!”他说:“我去看全部都是草,没有药。”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所以你说它是见性也不对,但是你说它离开见性也不对。从这个道理,禅师讲出一个消息说,“觅即知君不可见”,但是,“不离当处常湛然”。你找它,找不到,但是它在整个日常生活当中,都是见性显现的万物。

其实,这个观念对我们非常重要!我们常常讲一句话叫“称性起修”。这个观念我讲一下。蕅益大师常讲一句话说,大乘佛法跟小乘佛法、跟人天乘的整个下手处非常类似,它也是布施,也是持戒,但是为什么大乘佛法能够叫作大白牛车呢?为什么菩萨在布施、持戒的时候产生的功德远远过声闻人,远远过人天乘的人?为什么?你今天持不杀生戒,他也持不杀生戒,凭什么你所有的功德会比他大,而且你进步比他快?因为你的想法跟他不一样,你的思考模式跟他不一样。

那么,身为一个修楞严王三昧的人,他的人生观到底是什么?云何应住?

楞严王三昧,我想我们应该是这样子思考:你要有一个整体的生命观、一个个体的生命观。这个整体的生命观是没有时空的,竖穷三际、横遍十方,它是一个清净本然的离念的心体——无相的心体。我们不能离开见性。然后你本身呢,在你清净本然的心中现出你现前的一个五蕴身心,你一个个体的生命,暂时的。我们讲个体的、暂时的生命。你修行要靠你暂时的五蕴身心。但是你不要忘了,你这布施,比如说你今天拿一百块给某甲,你为什么会有福报,你知道吗?如果你认为说,我给他十块,因为我给他所以我产生一个善业,因为这个善业的力量反馈给我。那你这个不是修楞严王三昧,你这种思考模式修行非常慢,要进步很慢。你要达到那种返妄归真,要“销我亿劫颠倒想”,要成就“诸菩萨万行楞严”,你很难很难。你应该这样想:我布施给某甲,我是假借这个影像,我是在自性中修学。因为布施,所以把自性的功德开显出来。

我讲一句实在话,众生只是一个助缘,你是假借众生的因缘来开显你自性的功德,你要借假修真。你不要以为说你今天帮助众生,好像你给众生恩惠。其实不是。你帮助众生,其实你就在你的现前一念心性里面造作嘛。帮助众生的当下,你产生一种善的功能,你自己存在你的见性当中,以后它就产生善的能量,它就显现一个好的五蕴身心出来。相反地,你对某一个人起了一个恶念,起了一个恶的行为,其实你伤害的还不只是对方,你伤了你的见性。因为怎么样呢?我们不能离开我们每一个人的现前一念心性。因为你整个活动都在你的心性当中活动,你造了一个罪恶,你在你的心性当中累积一种负面的能量,最后是你自己受用。

记住一个观念:我们的生命,不管走到天涯海角,你离不开你的现前一念心性,你离不开的!你就在你的心性里面活动,而你所走过的每一条路都一定会留下痕迹,你一生当中所有的善恶的功能都会在见性当中留下一定的能量。这个能量,来生见性再把它显现出来,给你自己受用。

我们今天思考一个问题,我们不要讲说竖穷三际、横遍十方,不要讲那么广;我们就以今生,无量生命当中我们就取这一块,今生这个生命。彻悟禅师提出一个观念,他说:我们来的时候,我们的心是清净本然,什么都没有;我们走的时候,我们也什么都没有带走,也是清净本然。那么中间是什么?

这个问题,我们下一堂课再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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