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一切,如果没有如果,该多好。
吕繁抑制不住心中的悲痛,只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这种久违的绝望在五年前出事后就每分每秒的掐着他的脖颈,在每一个寂静的夜晚,那张稚气未消的脸和懵懂崇拜的眼神就像是一双双来自地狱的手,抓扯着自己往深渊里坠落。
奔跑、挣扎、绝望、悲痛、呼吸困难、惊醒、痛哭……
多少个日日夜夜,不敢睡、不想睡、不能睡,怕一闭上眼睛,那个雨夜就会浮现在眼前。整整一个星期,他就那样躺在病床上圆睁着双眼看着虚空的白墙,如同行尸走肉般接受各项检查和治疗,无论是领导还是战友前来探望,都得不到他的任何反应。不得已,医生只能通过打安定来强迫他入睡。
一周时间,吕繁整整瘦了二十斤,老大谭唯溢看得眼眶发红,坐在他身边,言语沉重,
“老三,大哥不会说什么安慰你的话,咱们当兵的人是最能够看透生死的。老六的死谁也不能怨,但你到底是要死还是要活,别这样作践自己作践别人。”
吕繁眼珠子都没动一下,谭维益继续说,
“要死就现在马上去死,要活就给我好好地活。”
像是冬眠的乌龟等来了温暖的春天,吕繁终于动了一下,他缓慢的转过头,眼睛盯着谭维益,干涸得龟裂的嘴唇蠕动几下,终于张开嘴说了自发事以来的第一句话,
“你以为我不敢去死么。”
“我知道你敢,所以别去死,老大舍不得,老六更舍不得。”
“……”
“我知道老六喜欢你。”
“……”
吕繁似有触动,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一个铁血沙场的战士,在垂下眼睑的那一瞬间,泪水不着痕迹的从眼角滑落,落在洁白的被单上。
“可是老大……我很痛……我的心真的很痛……”
“老大知道。”
……
“做噩梦了。”
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声音,突然打破了静谧的空间,仍旧粗喘着气息的吕繁转头去看,不远处坐在沙发上抱着贵妃的傅俊尧正起身走过来,越来越近的距离,渐渐将吕繁拉回了现实。
“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的声音粗哑干涩,语气十分不善,傅俊尧站在床旁居高临下的看他,
“起来,我陪你喝两杯。”
“……”
宿舍冰箱里一直放着傅俊尧带来的几支红酒,倒在透明的高脚杯里带着凉气,吕繁接过来后仰头一口而尽,冰凉的液体从口腔淌入心间,燥热的情绪才稍微压制了些许,他自己拿起酒瓶再倒了满满一杯,仰头又是一饮而尽。
傅俊尧优雅的坐在沙发上,持着自己的那一杯红酒晃了晃杯身,面无表情的看着对面“牛饮”的男人,算了算对方冷静下来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