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小安,怎就没能一世平安呢?
温瑜浅吸了一口窗外寒凉的空气,只觉自己一个同侯小安相识不久的人,尚且还有些难以接受他的死,不知萧厉这两日又是如何过来的。
她方思及此处,一垂眸,却在对面的街铺边上瞧见了一道抱臂倚墙的熟悉人影。
对方也正望着她。
二人隔着飞雪,短暂地对视了两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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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里的小二重新进雅间添了一壶茶。
萧厉坐在了先前徐夫人坐的位置。
伤势还未痊愈的缘故,他眉眼不似从前凌厉,肤色也带了几分苍白,像是收起了獠牙的狼,叫人第一眼望去不再惊惧于他的凶戾,更显出容貌的俊逸来。
萧蕙娘年轻时曾是醉红楼头牌,他容貌随了萧蕙娘,自也是极为出挑的。
温瑜抬手给他倒茶,很是平静地问:“何时来的?”
萧厉答得坦荡,说:“你出府的时候。”
温瑜便抬眸看他。
他说:“我出来办些事,正好远远瞧见你,不是故意跟踪。”
温瑜道:“想问什么,便问吧。”
萧厉便说:“我和我娘他们,能重入良籍,是因为你吧?”
温瑜以为他会问她见徐夫人的事,没想到竟是问这个,微缓了一息才答:“你当日有功,也有州牧大人惜才的缘故。”
那就还是有她的缘故在里边。
萧厉说:“多谢。”
温瑜只道:“大娘有恩于我,何须言谢?”
二人从前虽也面上客气,但言辞间,反倒没这般疏离。
似有一条无形的界限,彼此都已察觉到了。
雅间内短暂地沉默了一息,温瑜转眸看向窗外的飞雪,重新找了个话题:“州牧大人有意留你在府上当个府卫,虽算不得大有前景,但应还是比从前在赌坊时安稳,日后大娘想替你说亲,想来也没那般发愁了。”
州牧府府卫,皆是从身家清白的军户中挑选出来的,用不着上战场厮杀,但因直接归属州牧,又干的是看宅护院的活儿l,月钱便也丰厚,许多人想求都求不到的差事,她却说算不得大有前景。
萧厉想笑,却觉自己笑不出来。
他问:“我还能知道你是谁么?”
温瑜看着他道:“若是知道了,可能会没命,你还想知道么?”
萧厉同她对视着,目光没有半点避讳:“如果只掉我一人的脑袋,那我还是想知道的。”
温瑜似迟疑了些许,终抬手缓缓摘下了面纱。
窗外寒风掠进,吹动她鬓边碎发,檐下铁马叮当。
天光雪色仿佛都在那顷刻间黯了下来,只余那张芙蓉玉面揽尽此间绝色。
坊间都传,几年前河西虞山伯的儿l子,进京只在宴会上远远瞥上菡阳翁主一眼,回去便害了相思病,此言并非空穴来风。
大梁最亮眼的一颗明珠,其容颜有牡丹之艳,也有菡萏之清。
温瑜在同亲信走散后,便已尽量掩盖自己容貌,只是未将脸折腾到那等过敏大片起疹的地步,便还是被人牙子盯上。
此刻那张绝美的容颜,再无半点遮掩地呈现在萧厉眼前,他耳边只能听见自己擂鼓般一声盖过一声的心跳声。
她……竟是这般模样么?
那些从前便已竭力压制的情愫,在这一刻仿佛更如野草般蔓延疯长。
她望着他的眸色温和依旧,却又仿佛隔了重山万水般渺远,说:“我姓温,单名一个瑜字,封号菡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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