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凄清,照出他的影子也倍显萧索。
萧厉借着那火光烧了些纸钱,道:“孩儿得离开雍城一段时日,宋钦大哥和郑虎带着从前赌坊的弟兄开了个镖局,几个干娘有他们照看着,您放心。”
纸钱烧完,他似不知说什么了,任细雪落满肩头,沉默地看着那火光燃烬,山林间呼啸而过的风,呜呜似悲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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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府。
裴颂携着一身雪夜寒气踏入厢房时,屋内侍奉的下人都朝着他墩身行礼。
这些都是裴颂自己带在身边伺候的人,并非周府的下人。
他沉声问:“那妇人如何了?”
婢子答:“人虽醒了,但意识还不甚清醒,口中一直念着‘唤儿’什么的,似个人名。”
裴颂扬手示意婢子退下。
屋内四角都点着灯烛,一室通明,裴颂站在床边看着那重伤羸弱的妇人,居高临下问:“你认得我?”
萧蕙娘眼神不甚清明,只下意识地念着:“獾儿……为娘的獾儿……”
裴颂眼神骤然冰冷,拔刀直指萧蕙娘脖颈,冷喝:“谁派你来的?”
萧蕙娘似并未察觉到颈侧只差毫厘地挨着一柄寒凉刀锋,口中依旧只孱弱唤着:“獾儿……”
裴颂冷眼盯着她许久,终是收回了刀,大步走出房门。
那一年,母亲在流放途中病死,弥留之际,也是意识不清一声连着一声地叫“涣儿”。
这妇人……究竟是谁?
是知他底细之人,还是说……只是巧合?
裴颂行至院中,候在屋外的下人再次朝着他墩身行礼。
他回望了厢房一眼,冷冷道:“给军医传话,在我打完孟州回来前,必须保证这妇人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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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临着官道的一处茶舍。
一行十余人的商队涌入茶舍,喊道:“小二,上两壶好茶,再来十斤羊肉!”
“好勒!诸位爷稍等!”茶舍小二爽快应声,脚不沾地忙活。
一行人自行找了空桌坐下,骂咧道:“孟州称帝的那个河中节度使,先前吹嘘得多能耐似的,叫裴颂三万大军压境,强攻不到一日便城破了,得亏咱们跑得快,不然这会儿可能也跟着城内商贾一起没命了!这年头,走南闯北的,把脑袋别裤腰带上挣几个辛苦钱,不容易啊!”
坐在他们斜对面的一青年,头戴斗笠,饮着一盏清茶,静静听着。
商队中的人往嘴里扔着炒盐黄豆,继续道:“要我说啊,这天下,八成还是得归于裴颂之手,孟州这颗硬茬儿一拔,剩下襄州已不成气数,兵法上管这叫什么,叫先安其内,再攘其外!”
旁边的人道:“那不一定,南边不是说已有前梁菡阳翁主的消息了么?那些个山大王,都想着咬到这嘴天鹅肉,借着前梁的势力,有个名正言顺的由头举事呢!”
先前说话的人摇头:“那些匪类不过一群乌合之众,谈何同裴颂几十万大军争
雄?倒是那位菡阳翁主,各处州府城门都张贴了她的画像,那可真是长得跟仙女儿一样,不知最后会便宜哪方豪雄。”
同伴笑道:“长廉王世子妃一妇人都还被裴颂收进了揽星台呢,那位菡阳翁主,最后八成是要去同她嫂嫂作伴了!”
一桌人便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小二,结账。”
冷沉的嗓音自他们斜对面那桌响起。
商队中有人扭头望去,只瞧见青年从他们桌旁走过时半截线条利落的下颚,和踏入雨幕中的一道挺拔背影,对方持刀的手臂在箭袖下微微隆起一个弧度,跨马独行而去,恍若一头孤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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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日奔逃,温瑜感染了风寒。
她的画像,已被拓印到山中匪类都人手拿了一份,扬言要拿她当压寨皇后的数不胜数。
前有凶贼,后有追兵,为了躲过沿途盘查,她不得已,又用了猫毛让自己浑身起疹,只是这次的过敏加上风寒,当真成了病来如山倒。
前两日她还能骑马,到了第三日,她连翻上马背的力气都没有了,大抵是这一路殚精竭虑,亏空了身子,这场风寒来势汹汹,她高热不断,身上酸痛乏力,骨隙里似有针在扎。
路上为了引走追兵,她们原本不到十人的队伍,又分成了三路。
而今守在温瑜身边的,只剩护卫长岑安和一名女卫铜雀。
他们身上也有不同程度的刀剑伤,只是各大州府似已得到消息,知道他们受了伤,为了追寻他们踪迹,不仅全城搜捕身上有伤之人,还开始严查各大药铺,但凡去买伤药的,都会被盯梢尾随。
护卫长他们身上的伤势便也一直拖着。
这日见温瑜一直高热不退,护卫长岑安道:“我乔装一番,去药铺替贵主抓副治风寒的药!”
温瑜摇头,高烧让她原本丰润的唇都已干裂,她眼神里透着疲惫,却柔韧如初,道:“你身上有伤,去了医馆,只需打个照面,便能让郎中瞧出端倪来的。”
护卫长思索一番,又道:“那我去瓦子里看看,若是能碰上土郎中或是乡下来卖药的药农,便可以弄到些药材了。”
扶着温瑜的女卫铜雀看向她,说:“贵主,我也觉着此法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