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弈形态的砂金睡在他怀里,漂亮的衣服破破烂烂,毛领子焦了一片,面具开裂,露出半边脸。
他在梦中还蹙着眉,礼帽不知丢哪去了,一头金发柔软,顺在指缝里手感很好。
像一只狼狈但金光闪闪的孔雀。
兰索彻底呆住了。
不是,这年头进来流梦礁的人都流行睡大街上吗?
谁来告诉他,这么大一个宿敌放在这,他是捡还是不捡啊?
不要在大街上捡男人
兰索低头,注视着沉睡中的砂金,他从未见对方如此狼狈。
记忆中,阔绰张扬的公司总监一贯盛装出席,胜券在握,哪怕与他在寰宇中用筹码对轰时都是笑吟吟的,自信又轻狂,说些气死人不偿命的话,想让人不顾一切冲上去拔光他的孔雀羽毛。
然而,当真正看到对方落魄的模样,兰索又觉得趁人之危太没品。
他叹了一口气,感慨自己当不了假面愚者是有原因的。
联系前因后果,砂金出现的理由很充分。
黄泉的一刀带有虚无的浸染,唯有被存护庇佑才能逃过一劫,敢将黄泉纳入赌局、借其手破开美梦、以生命孤注一掷的人,除了他,兰索再想不到别的答案,琥珀王烙印的消失也很好证明了他的猜想。
哪怕在孤立无援的匹诺康尼,砂金居然还是能赢,强运使人胜利果真不假,不愧是被母神赐福的孩子。
即便是宿敌,兰索也无法不为对方的胆量震惊。
下一个令人头疼问题:他该如何处理砂金。
捡回家是不可能的,宿敌是一款放在家里就会疯狂拆家轰炸掀房盖打穿承重墙的危险生物。
更何况他和砂金的关系远没有好到能在几十平米的空间中相安无事,只能放在原地悄悄离开,最多留一个替身使者确保对方安全这样子。
兰索将砂金平放在地上,将自己的衣摆从对方胳膊底下拯救出来,蹑手蹑脚地移动。
他尽可能小心、谨慎,不惊扰到对方。
趁现在赶紧溜就……
突然,拂空的衣摆被轻轻拽了一下,他登时僵在原地。
“你好,请问这里是哪?”
身后,熟悉的声音响起。
兰索几乎是拔腿就想跑,但这次,理智跑赢了肌肉记忆,他发现对方用词有明显变化。
印象里,砂金可从来没对他用过敬语。
他鼓起勇气,回头,对上砂金友善的眼神。
嗯?
兰索停住脚步,走回砂金身边,蹲下,跟坐在地上的宿敌平视。
“你说什么?”
兰索的视线从对方嘴角和脸颊细碎的伤口处掠过,伸手拨掉开裂的面具,捏在手里把玩。
原来砂金变身之后的面具是这个构造,边缘好尖,不会戳到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