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玉,是我。”
是孟斯齐。
我在电话这边轻轻一笑,“呵,是你。”
“你今日是否有空,我想同你外出走走。”他邀请我。
“正合我意。”我立即答应他。
喝了一杯白水才下楼。
不过一会儿他已开着车赶来,一辆法国车,外形并不出众,胜在性能优良寿命长久。
大家都不喜欢短命鬼。
我钻进去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他探过身来为我绑好安全带。
“今日怎么得闲?”我侧头问他,“我以为医生全部卖身给医院,不榨干最后一滴油水决不罢休,他们竟会给你放假?”
他冲我勾起一弯嘴角,“大概因为我是卖艺不卖身的。”
我被他逗笑。
“你准备带我去哪里?”
“我要先带你去吃早饭。”他转过头对我说。
他带我去路边小摊去吃豆浆和油条。
“我都不知道你是这样小气的一个人。”我叼着一根油条对他取笑。
内心却实在感动。
十六岁只身跑到英国去念书,洋人做饭何等难吃,一钵汤黯淡颜色看不出原料,顿顿食不下咽。
回来之后不久遇到何厉。他喜外国餐厅,和他最甜蜜时面对面坐在西餐馆里,手执刀叉优雅切一块牛排。
我有多久不曾在寒冷冬日喝一杯热腾腾豆浆,暖一暖逐渐冷掉的心。
“你该接触热闹俗辣的生活,多晒晒阳光,亲近生动鲜活的人,”他掏出手帕递给我擦手,“这样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你果然是个医生,句句不离本行。”我撇撇嘴。
吃完早饭,孟斯齐向我征求意见。
“可见你多没诚意,约人出来竟还未作计划。”我向他表示不满。
“我只是太心急,我怕稍一耽搁,你就会跑到别人那里去,所以才匆匆将你约出来。”
孟斯齐就是这点好,说话永远叫人舒服。
他开着车随车流在街道上慢慢行驶,我看着车窗外匆匆掠过的景物,十分享受这种时光缓缓流逝的感觉,仿佛能将我短暂的生命拉长。
忽然在一张广告牌上看见摩天轮,心中一动,我转过头对孟斯齐说,“不如我们去游乐园。”
孟斯齐亦转头来看我,两人四目相对,“你确定?”
我点头,“我确定。”
两个加起来年过半百的大男人在工作日来游乐园游玩的确有点诡异。
一路上许多游人纷纷偷着将我俩打量,第一次发现“如芒在背”这个词真正好,那些目光可不是长在背上的芒刺,生生刺穿冬日层层衣物。
我和孟斯齐齐齐缩着肩膀低垂脑袋,做贼似的往摩天轮方向快步走去,心中早后悔的要死。
直到灰溜溜坐进吊舱才长长呼出一口气,然后两个人面对面,相视一笑。
摩天轮慢慢升起来,我一只手搭在窗边,看见逐渐远离的地面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