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半晌。
“我不知道。”我怔怔说。
他总是对我恶言相向,怎么会是喜欢我?
我一直愣到公寓楼下。
下车前,陈尔信对我说,“我是认真的,希望你认真考虑。以前是我用错方法,我想你给我一个机会重新开始。”
我站在楼下,直到天上落起雪花,整个世界灰蒙蒙的一片。
不知怎么想起与陈尔信初遇那一天,我英文不好,在教室坐一整天,无人上前问我一声好。
直到放学时,所有人同学轰声走光,留我一人慢吞吞收拾书包,教室门口却突然出现一个身影,我抬头,看见一个同我一样,黑头黑眼睛的挺拔少年,背着双肩包,嘴里还嚼着口香糖。
“听说你从中国来?”他问我。
我紧紧闭着嘴,不肯说出那一口令众人哄堂大笑的英文。
“跟传闻中一样,真难相处。”他撇嘴,忽然换了中文,“看你这么可怜,要不要跟我做个朋友。”
他走到我座位面前,趴在我的课桌上,说,“我是隔壁班的,中文名字叫陈尔信,你呢?”
我抿着嘴,过半天才小声说,“裴即玉。”
可是后来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呢?
我捂着脸慢慢蹲下,既想笑又想哭,最后只好笑着落下泪来。
原来他喜欢我。
他说让一切重新开始。
但是我们都不能回到那么久以前。
直到走得太远,才惊觉早已不能回去。
等候
回到楼上,自身上拍落一肩雪花。
孟斯齐还未下班,我一个人坐在偌大公寓里,忽然觉得世界静得叫人心惊。
我听得见自己的呼吸一声一声落在地板上。
我想起陈尔信的话,我问自己,裴即玉,为何不给自己一个机会重新开始。
你还没有死,一切尚不算晚。
无人爱你,何苦你也不自爱。
何必因他人而放弃自己?
独自坐在客厅沙发上半天,终于渐渐都想明白。
蓦地记起父亲,陆青繁说他时日无多。
母亲过世之后,我与父亲之间日渐淡漠,他忙于工作,对我已甚少过问,在英国那几年我们几乎从未联络过,更不要说这四年,父子形同陌路。
但他终究是我的父亲。
生我养我,世上最初教会我爱的人。
于情于理,我都该见他一面。若他还愿意,我当陪在他身边与他走过最后一程。
若想见父亲,必须与陆青繁联系。
我想起孟斯齐曾对我说过,那张记着电话号码的照片被他收在书房抽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