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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第1页)

他颓然坐回椅子上,长叹一声:“我与那连州侯不过一封暗里递往的书信,便险些累得你殒命江上。你既然知道,便是已经想过悔过,却还是要去做。你究竟是将自己,将我和你的母亲祖母,将这全府上上下下三百多口人置于何地?”

在虞兰时的预想中,这场质问迟早无可避免,却不会来得这么快。

果然屋漏偏逢连夜雨。

他无从分辨,默然不语。久病带来的寡白面色在灯下几近羸弱,称得嘴角的斑斑血迹触目惊心。

见他这样,虞之侃踱步半晌,终究动了恻隐,只当他有所回头,便说罢了罢了,“我不问你如今究竟与他人交情多深,又有多少往来。我只要你答应,从今以后,你和那些人断绝所有关系,再不能有任何明面暗地的牵扯!”

掷地有声,当头砸上,虞之侃势必要在今夜得出个结果:“你答不答应!”

屋内惊雷响后便是寂静,令人无所适从的寂静。

虞兰时攥紧了掌心,皮肤碰到了尖锐的物体,是方才茶盏摔碎的碎瓷,坚硬的,锋利的,避不开的。

他的沉默令虞之侃更加失望,心头无力,想起来道:“你莫不是觉得那些区区的救命之恩能做什么捷径?你以为是救命之恩,其实人家已经借着这份恩情从你老子这里,掏去了数万两黄金白银!”

“我知道。”他回答,神情冷静,变也未变。

权势与金钱间不可能撇得清干系。虽然他的父亲一直妄想能划清界限,独善其身。

这场救命之恩一开始就掺杂了各方人等数不清的算计。从在那次宴上知道她的身份,一切他所捉摸不透的痕迹便都有了解释。

可即便开端尽是虚伪,人情假面都是恶意。

但又如何呢?结果不因人力而定,人心也是。

“你知道?”这事未对别人说过,虞之侃先是一顿,而后不由得上下打量起眼前人。

他跪在那里,正在张开的身骨撑着阔衣,笔直得像一株正在拔起的修竹,雪白的月光压着他。他对所有的错误一并揽下,不推脱辩驳,也不说一个改字。

细究起来,今夜的这场雷霆指骂,像是与他无关,他毫无动容。与之前惯常彬彬有礼的举止相对比,一时间竟判若两人,陌生至极。

昏暗灯火下一瞧,仿似这具皮囊下叫什么贪婪恶鬼侵吞了心智,敢与亲父对抗。宁肯将家族一并拖入劫乱,也不肯回头。

虞之侃在这无声对峙间,突然想起了一桩旧事。

虞兰时七岁那年,陆氏的外家来了些亲戚,带了几个年龄相仿的小孩子。虞之侃和夫人都很高兴,以为同龄人的活泼机灵,能影响一下当时性子越发孤僻不爱开口的虞兰时。

等到仆人慌忙来报,表少爷被公子推下了锦鲤池,才惊觉事情完全出乎意料。

一群人急急赶过去的时候,落水的孩子已经被救了上来,面色青白正在嚎啕大哭。虞兰时抱着书站在一旁看着,神情无波动,更无歉疚愧悔。

气极问他,他仰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满脸疑惑地反问不可以吗,原因是:“他太吵了,吵到我看书。”

当时的虞兰时已开蒙第三年,礼义廉耻的圣人之书读了厚厚一沓,却不知道读去了哪里。因为自身不喜,便将人推下了没顶的鱼池里,险些淹死一条人命,甚至毫无悔改之意。

因此即便当时独子年幼且病弱,走过几次鬼门关,虞之侃也没有轻饶了他,在夫人苦苦哀求下,仍将他在烈日下罚跪一天,禁足一月。

事后,虞之侃以为是自己教养不善,后面便将时间多放到这上头。而虞兰时自那一次教训之后,也再无差错,如他所愿地,循着丈量好的尺子循规蹈矩。君子风仪,行事有度,琴棋书画无一不擅,除了些不善交际的寡言与沉郁,已然是很好了。

如今想来,哪里是变好了,分明是坏在骨子里,只是藏起来了,藏得这么深。

一旦挖根掘骨,便教人不寒而栗。

虞之侃真是想不通:“我自问在衣食金银上,从来对你是有应必求,究竟是哪里亏待了你?你竟然生出这种野心,要与虎谋皮!”

“我并没有图谋追权逐利之事。”

虞之侃不信:“那是什么,什么让你躲躲藏藏不肯坦白?你这些日子到底是在做些什么?”

是什么?

大约是些说出来,便要教眼前人更为惊怒、甚至断绝关系的事情。

虞兰时垂下眉眼:“孩儿谨听父亲责罚。”

虞之侃终于没了耐性。

“好啊,好啊,你自己主意大了,敢起反骨了。但只要一天是我做这个家的主,就决不可能让你肆意妄为!”

“把他带下去,关在院里。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放他出来!”

山嵐唳(三)

染血的白瓷片被丢上黑木盘,修长五指在灯下莹泽如玉段,掌心、指腹数个破口淌下细细血线,淌过几处凸起的骨节,流到腕间,将他的一只手割得破碎。

这只手浸入清凌凌的水中,拨弄着,像拨弄往日他扶起调试的琴弦。

浑然不顾血丝缕缕散开,针扎一样密密的刺痛越加嚣张地刺进那些破碎的伤口。

直搅得一盆干净的水脏成朱砂滤过的。

终于,他玩腻了这自虐的游戏。

侧头望向屋外,门扇轻轻地在晃,外头是万丈流风,树梢顶上一轮弯钩,月辉落在院前,结了一地霜。

四下阗静,却有一片,鲜艳的衣角。像不知何时焚起的火焰,在这黑透冷透的夜里,扎进了他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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