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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文学>权座之外不值一提by十鎏 > 第46章(第1页)

第46章(第1页)

“徐大人何必如此惊慌。”今安走近扶起了他,在他踉跄要倒时还搀了一把,将人搀到椅上坐着,“徐大人莫慌。”

这语气,这口吻,和当日她半威胁半胁迫虞之侃用独子去做剿寇的诱引时,一模一样。

徐章昀当时就在旁边,亲眼看到向来不被官威摧折的虞之侃低下头颅,半点抵抗说不的力气的都没有,换到现在,那双居高临下的眼睛就近在他自己面前。

今安看着他,“本王已将今晚的变故告知了州府尹大人,礼尚往来,大人有没有其他的事情要告知本王呢?”

她不问,也不追究,一副如果你乐意告诉我那就太好了的语气轻描淡写地说。

可究竟是不是能随便说,要说什么,那就要他自己掂量了。

徐章昀不敢试探。他已然被这一路,被那把剑,被这个人吓破了肝胆,半瘫在椅子上喘了一会,才强撑着坐直身,捡回些许体面。

今安好整以暇地等他说。

南下前,靳州地大大小小的官员履历埋了她的案台,今安一一详读过。徐章昀此人,算不得什么大奸大恶的贪官污吏之辈。为官二十来年功绩平平,唯擅人脉一道,广招幕僚麾下却无御下之能,端看接军宴上的从五品司马张姓那人,便是他远房侄子,一个平庸之辈仍能被他一路拔上这个位置。不过是贪功好懒的一个人,在这枭雄辈出的世道,真真算不上什么大奸大恶。

所以,今安能听听他的辩解。

“菅州侯曾与下官有过几封来信。”不知说什么,不知从何说起,徐章昀只能从头说,“上面大意无外乎、无外乎是让下官对于江寇之事轻拿轻放,莫要深究。而靳州此地的兵力,王爷也知,确实也无这个能力与日渐状大的江寇相抗衡。幸得王爷领军来此,将江寇一举剿杀,实在乃我靳州百姓之福、大朔子民之……”他还想趁此拍马溜须,被今安一个眼神吓退。

今安手指敲着案面,道:“菅州侯欲保江寇,靳州兵也无力剿寇,你便半推半就,承了这个人情,顺便从菅州侯那里得了许多好处罢。”

她说的不是疑问,是陈述。徐章昀默默低头。

“你好大的胆子!”她陡然将剑横拍上桌,吓得本来坐直的人一下滑落在地,忙忙躬身俯地,听她接着说,“你在这地头称雄称霸久,忘了我大朔刑法!竟与他州诸侯私相往来,应下这等祸事,与害民叛国何异?你可知将这事上报朝廷,莫说你,便是你的妻儿兄弟一并九族,都难逃株连之罪!”

徐章昀被这等声严厉色吓破了胆,连连叩首,额头磕得砖上砰砰响:“下官该死,下官该死,下官一时糊涂……糊涂啊……”说到后面已是哽咽难言起来。

“即使死罪可免,亦是活罪难逃。满十四之龄及以上男子皆枭首,不足十四者流放边疆,女子发为娼妓。”今安轻声地将一条一条列明白,问他,“徐章昀,待你到地府之下,面对你的列祖列宗,可交代得起?”

徐章昀已是痛哭流涕。

“菅州侯做下这等有害社稷之事,你却是为虎作伥。”

“下官、下官实在是一时糊涂、一时糊涂啊。”眼看着今安的话声有温和下来的迹象,徐章昀忙忙膝行向前,连连求道:“请王爷救我,请王爷救我,下官愿以一己之身以死谢罪,只求王爷救下府中老母幼儿,实在、实在……下官日后必定为王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徐大人说笑了,你犯下这等大罪,又有谁敢救你?”

徐章昀僵立当场。

“州府尹大人,你可愿自救?”

——

“与他州诸侯暗中互信,隐瞒寇情拖延不报,这等事情果真要被株连九族吗?”事后,卫莽问起这事。

今安笑笑摇头:“哪里要得,左不过是革去官职贬为庶民,最重也就是抄家。”

“那……”

“当时本王说什么他都会信。现在回过神来想必正在家中气得跳脚罢。”今安拿着到手的徐章昀亲笔信,阳光下瞧了一会,“但他现在的把柄都在本王手上,若他敢失信反口,本王只需在奏疏上多为他美言几句,不愁不能为他求得株连九族的恩典。”

将笺纸几折叠进信封内,浇下封泥,金质私章重重按落,一枚锈红火漆印干涸在雪色上。

今安将封好的信件递给亲兵,“领队快马去菅州,将此信亲手交到菅州侯手上。”

“另带本王口谕,”她举目看向窗外飞檐,眺去西南长天,“本王与徐章昀大人在洛临城恭候菅州侯大驾。”

——

今儿是付书玉头次当差的日子,顶好的灿烂晴天,一扫连日烟雨的湿重。

“方才听院里扫叶的大娘说,这应是洛临今年最后一场雨了。”笙儿边将她的袖子系好,边叨叨说着闲话,“只等到秋天过完,树上的这些叶子掉光,雪就要来了。也不知道这洛临城的雪,是不是和王都的一样重……”

一秋枯骨,雪席裹之。

等白雪埋到脚踝、堆没墙角青苔,那时,她究竟是留在洛临,还是重回王都,就都结局分明了。

也或许,不用等到那时。

付书玉对镜拔下挂鬓的步摇,手指在妆台一根银素簪上停顿、掠过,捡起一支紫玉鸢尾钗,定上发髻。

雪色飞禽掠过上空,收翅停在着一袭月白长衫的雅致公子肩上,抓皱了那片衣料。

燕故一偏头,在枭风圆圆脑袋底下的颈羽里揉了几下,闻声回头,目光如流水徐徐而过。

从少女绾起的半髻,束袖,扫到收至脚踝上一寸的衣裙下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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