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敏笑嘻嘻道:“那我随你看雾凇。”
邵嶷也跟着往前一站:“我也去!”
见王徴站在那儿不语,王姝轻摇头,只当没看见,便道:“那我去了,半个时辰后,还是在此处汇合。”
语罢,她已转身离开。
闻昭好奇着对面,也抬步向桥走去。张季羽见状,犹豫片刻便跟了上去,王徴垂眸想想,也跟着去了。
张季羽眉目青涩,跟在闻昭两三步的距离,看如今只剩他们三人,一时又有了信心。
他深吸一口气,两步到闻昭身侧,垂眼看看小娘子,开口道:“闻姑娘,今日真是对不住。”
闻昭看着他这愣头青的样子,想了想才知他所说是方才席间之事。她摇头,轻笑道:“不碍事,都是些玩笑话,张公子也莫放心上。”
她语声温柔,一笑恰如晴光映雪,张季羽不好意思地错开眼,鼓起勇气道:“闻姑娘,我……”
正欲表明心迹,忽觉身后有一道锐利的目光看他,他往后看,却只有王徴披着大氅侧目看湖中风景,他离他们足有五六步的距离,似乎并未注意他在做什么。
他疑惑地转回身,只当自己方才看错了。
继续道:“曾在宴席上遥遥见过姑娘几回,知姑娘如今同王家阿姐在书院教书,我心中钦佩万分。上月,曾在北街见姑娘为乞儿讨公道……”
闻昭抚去睫毛上的霜雪,抬眸看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有几分面熟。
上月旬休时,闻昭陪同杨氏去买布料做衣裳。彼时,铺子外嘈杂一片,客人多有出去看热闹的。
杨氏大着肚子,闻昭怕惊扰她,安抚她在里头等着,自己去外面看。
拨开人群,便见街口一个中年男子正打骂着一个孩子,她定睛一看,那小孩儿穿的破破烂烂的,脸蛋脏兮兮,蜷缩成一团,被打时仍倔强地瞪着那对夫妇,颤声哭喊:“我没偷!你打死我,我也不认!我就是没偷,我穷就是我偷的吗?哪有你们这般冤枉人的,这世道还有王法吗!”
那男子气的拿棍子打他,骂道:“我看你在我摊子前转悠许久了,我妻还大发善心给你两枚铜钱。没想到你狼心狗肺,居然偷我的银子。”
“我说了我没偷!”
“这满大街,只有你一个乞丐,不是你偷还能是谁?”男子抬脚就要踹过去,“有娘生没娘教的东西,今日我就替你爹娘治治你这满嘴谎言的毛病。”
小乞儿只倔强地看着他,满脸的眼泪:“我说了不是我……”
眼看着就踹他了,闻昭连忙喝住:“住手。”
那中年男子侧过脸看她,一脸的不耐烦:“小妮子,我劝你别多管闲事。”
闻昭被他凶狠的目光看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抿唇,仍道:“你说他偷了东西,可有证据?即便是衙门审人,也断没有屈打成招的道理。”
“你管这么多做什么?怎么,你跟这小子一伙的?”那男子上下打量闻昭几眼,见她着装并不俗,只当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娘子,又瞪了她一眼,“我劝你别多管闲事。”
说完,他又一脚踹在那乞儿肩头,小孩儿忍不住痛,呜呜哭了两声,小脸煞白。
闻昭于心不忍,见周围有人逐渐聚了过来,偶有几个指责这人。
“王大郎,差不多得了,你还真要将人打死啊。”
“就是,又没几个钱。”
“家里老爹跟前受了窝囊气,跑出来给这可怜人出气算什么。”
“怪不得你娘老子不喜你,将家底都留给你家二郎。”
被唤作王大郎的男子顿时面上铁青,他看看围着的一群人,又看看闻昭,狠狠指着她,抬步就往过来走:“我今日……”
闻昭心一惊,连忙扬声道:“我已报官,衙门的人很快就赶到了。”
王大郎犹豫一瞬,这时,街尾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渐近,腰别长刀的一对公差跑了过来。
王大郎见状,指着闻昭暗骂一声,转身挤开人群跑了。
闻昭长舒一口气,强撑着的肩稍稍放松,看了那小乞儿两眼,转身回铺子找杨氏。
给杨氏简单复述一遍事情,又掏了些银子递给女使,嘱咐她送给那乞儿。
杨氏戳了戳她额间,不悦道:“胆子真大,今日出门只有两个女使跟着,若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是好?”
闻昭乖乖听她数落,小声解释道:“我知道这个时辰会有巡街的公差来,所以才敢大着胆子逞强,下次不会了。”
杨氏无奈地看看她,“我知道你聪慧机敏,但很多时候,也得学会明哲保身。”
闻昭连忙点头如捣蒜。
不一会儿,女使回来,将银子又还给闻昭,“姑娘,那乞儿不见了。我问了一圈,说是被一位年轻郎君带去医馆了。”
闻昭经他一说,也想起方才的确有位年轻公子乘着马车,在王大郎冲过来骂她时,那公子还跳下马车来。
她想了想,“我原就想着给他些银子去医馆的。既然有人带他去了,那就罢了。”
……
闻昭仔细看他几眼,欣喜道:“原来是你。”
张季羽笑开,露出两颗虎牙,被她亮亮的眸子看着,颇有几分不好意思,他摸了摸脑袋:“是我,那孩子没什么大碍了。”
“那就好。”
见她认出自己,张季羽胆子大了些,走了没几步,忽地停下脚步,侧目问她:“闻姑娘,腊月二十六是我生辰。及那日,可否邀你过府一聚。我娘,我娘她也挺想见见你的。”
闻昭一顿,竟有些不知该说什么。
张季羽后半句话的意思太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