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帅要怎么?把衣物送给三郎?”明宝清问?。
“司农寺里寻个小官就是,”严观说得简单,“放心,小事。”
明宝清不再问?,只说:“那总要银钱疏通的,已经让严帅费心了,不好再叫您费银子?。”
她递出那一块细腰的十两银子?,严帅不伸手接,她就只能悬着手。
“太多了,根本用不着这?些。”严观只能这?样说。
“那严帅先收着,日后?再麻烦您,我也好意思开口了。”明宝清又递了递手。
严观被她这?句话诱惑了,直到那沉甸甸的银块入了手,他才惊觉这?意味着银货两清,没有人情拖欠。
“严帅若方便的话,替我多问?问?三郎的近况。”明宝清望着严观的眼?睛,道:“至于方大娘子?的事,严帅不必挂心。您也只是想做好自己的本分,更何况那一夜我的确在观中,我离开前也的确与方大娘子?好好地说了说话,殷大郎说我有嫌疑是不算空穴来?风,但我没有杀方大娘子?的理由,她这?一死?,于我半分益处也没有,这?一点上?,我还要多谢严帅信我。”
他当然知?道不是她,他是看着她离开的,看着她笑盈盈地架着驴车,歪过脑袋朝那个嬷嬷挥手告别。
严观的喉头?滚动了一下,正要说话,明宝清却垂了眸子?,继续道:“方大娘子?的死?或真有蹊跷,但我想,其中缘由恐怕很难用律法?来?衡量判断,严帅掌管万年县的缉捕事宜,日里忙碌,若为这?件案子?多费心神,恐会?做了无用功,还会?替自己招惹无妄之灾。至于往后?会?不会?生出事端来?,我也不想杞人忧天,天崩地裂管他的,我还是想想明早吃什么?比较好。”
她末了一句很是洒脱,但有些刻意,她始终不愿让自己露出一点恐惧脆弱。
严观眼?底的怜惜藏在月的阴影里。
他其实不是个很会?聊天的人,唇舌大多时候用在刑讯逼供上?,惯性使然,所以他面对明宝清的时候,总很担心自己一不留神又会?说出些刻薄冷漠,充满挑衅意味的话。
严观顺着明宝清的话末,谨慎地问?:“那你想好了吗?”
“嗯?”明宝清疑惑了一瞬,面上?的悲哀被驱开了一点,但根本笑不出来?,只是语气稍微轻快温暖了些许,道:“小妹磨了芝麻盐,明日一早要烙饼吃。”
小毛驴的脑袋一直在严观胳膊上?拱来?拱去的,他想专心听明宝清说话都不能够,推开这?蠢驴脑袋它又坚持不懈地拱回来?,袖子?还被嚼进?去了,他只好吊着一只手费劲地解蹀躞上?的小袋子?。
“这?里面是什么??”明宝清上?前一步,问?。
“糠麸饼。”严观就一只手能用了,还得推驴脑袋,还得解袋子?。
明宝清见?他慌手忙脚的,就伸手替他把袋子?从蹀躞上?拿了下来?。
严观已经把袋绳扯松了,明宝清手指灵巧,取下来也不过是一息的功夫。
但就在这?一息间,严观的心跳声悬在他耳边,吵得他整个人都懵了,在瞧见?馋驴又去拱明宝清的时候才回过神来?,重重敲了它脑门一记。
明宝清拿了一个糠麸饼喂驴,把饼袋子?背在身后摇晃着示意严观拿回去。
“咱们出去吧。”她嗅嗅指尖上?残留的香气,困惑道:“好香。”
“嗯,掺了点花生豆粕。”严观看着她认真嗅手指的动作,心里发软。
“还是甜的?”明宝清觉得奇怪。
“放了酒糟。”
“酒糟?”
“阿季,呃,就是我弟弟,他做坏了酒,酒糟太酸了,喝不下。”严观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聊起这?些家常,但他努力?想多聊一点,“那天休沐有些空闲,吴叔又买了新花生和糠麸,我就做了些,等绝影发脾气的时候好哄。”
一阵风把云吹开了,天地间亮了起来?,像是他们几步就走到了月亮跟前。
严观说这?话时神情自然,被月光一描,愈发英挺。
明宝清则略带吃惊地看着他,似乎很难想象他亲自挽着衣袖做饼给马吃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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