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杜秋就接到了院方的确认电话,大致清楚了前因后果。她找上叶春彦,道:“为什么要帮我啊?”
叶春彦说了杜守拙要让自己代持股份的事。她更是诧异,暗自感动,却还是故意激他,道:“这不是正合你意吗?拿了股份,你就能名正言顺地和我对着干了。”
叶春彦白她一眼,道:“然后你们家公司就能拆伙了,免费给股东看戏。你爸脑子有问题,我又没有。你能搞定任旭,这段时间能平稳过渡已经是万幸了。现在不折腾,对谁都好。”
“那你是原谅我了?”
“你先把夏文卿弄出来再说。坐二十年牢,他的人生就全完了。”
“你到底为什么总是揪着这件事不放啊?他和你关系又不好。你管他做什么?”
“我爱上他了,行不行啊?我就喜欢长泪痣的白痴,我好这口,你管得着吗?”叶春彦没好气道。杜秋差点把门甩到他脸上。
任旭还是和杜秋约在素菜馆见面。已经过了十多天了,福顺内部基本算稳定了,杜秋也该履行当初的承诺了。她是特意带着礼物来的,客套归客套,这种时候的讨好劲总让任旭起疑。
之后也提过上市的事,都被她搪塞过去了。杜秋要是卸磨杀驴做得这么明显,未免也太难看了。
两人坐定,吃了几道菜,笑眯眯说了些闲话。任旭便道:“既然公司那边没什么事了,我想了解一下你的上市计划。我倒不是催你,就是想问问具体的时间,我这边也好早做准备。”
杜秋笑道:“其实我们做实业的,只要做好核心产品,一直推新品,抢占市场份额,就是能赚钱的。虽然比资本市场收割慢一点,也至少稳妥些。”
“话这么说没错,不过这和你答应的可不一样。杜小姐,你不会想赖账吧。”
“对啊,不好意思,我就是想赖账。”
任旭脸色一凛,抬手就把茶水泼在她脸上,好在是冷的。
杜秋随手一抹脸上的水,仍是笑道:“既然话说开了,那我就坦白了。做生意,开公司,搞资本,这是三件事。我爸只想做头一件,所以他下台了。我想做中间一件,而你做后一件,其实我们也没那么谈得拢。其实你就是想借福顺捞一笔,上市之后借机炒高,然后减持套现,然后就不管公司死活了。”
“你未免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我怎么把你扶上去,就能怎么把你弄下台。做生意可不是一个人的事。”
“就当我不知天高地厚吧。我想问一句,任总你准备怎么做呢?减持走人吗?”
任旭倒是真被她逗笑了,道:“杜小姐,你看看自己现在在公司持股多少啊?你爸又和你彻底闹翻了。要赶走你,没那么难的。”
“确实是这样。”
“大家各退一步吧。真闹起来也没意思,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我这里可以再让步些,不把你逼得太急,三年里准备上市就好。你只要给个态度就行。”
杜秋依旧笑道:“如果这样我都不同意呢?”
“那就是给脸不要脸了。你手里也只有毒丸计划这一招,可你就是动大家的钱。你刚接手公司没多久,就有这么大的动作,人心不会向着你的。”
“是谁知道呢?赌一下啊。”
任旭冷哼一声,彻底把她看低了,起身就走,撂下一句,道:“那你就好自为之吧。不过我还是劝你一句,百日皇帝没什么意思。你好好考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毒丸计划的核心是增发新股,稀释股权,虽然能防止恶意收购,但包括杜秋本人在内,所有大股东的利益都会受损。
任旭的话倒也没错。人心不齐时很难用出这招,杜秋接班已经算勉强了,董事会也不全是她的人,很难说服所有人同意。但她还是执意让底下人草拟计划书,到月中准备开股东会表决。
邱松涛原本已经在走离职手续,听到这个消息特意来公司,就是为了劝杜秋,道:“你刚上台,根基不稳就搞这样的大动作,很危险的。已经有不少人对你有意见了。你再缓缓吧,想想别的办法。”
杜秋不理睬,反而送了他一套渔具,示意他安享晚年,别多管闲事。
不把工作上的事带回家里,是杜秋一贯的主张。因为过去许多次父亲在公司受了气,回家迁怒,以至于她的童年不乏战战兢兢。
从车库上来时,杜秋对着镜子摆了个笑脸。一进门,就兴高采烈道:“春彦,我回来了。今晚吃什么啊?”
结果叶春彦扶着姨母从楼上下来。眼睛一扫到,杜秋的脸立刻垮下来,冷冷道:“你过来做什么?”
姨母又露出那种卑微的哀愁来,脸色苍白,眉毛拧成八字,完全是一张逆来顺受的受害者面孔。
她低声道:“你把你爸爸送去养老院了?你告诉我他在哪家养老院?你让我去看看他吧,他已经老了,不比从前了。”
“我爸的事不用你管。你有空多管管夏文卿吧。律师说他搞不好要判二十五年呢。”杜秋冷笑,觉得这话好像字字句句都是指责她。
“那你能放过你弟弟吗?”
杜秋笑而不语,转身就往楼上走,随手一挥,让人送客。
姨母不愿走,自然也不能强拖。杜秋直说让所有人都别理她,她情愿等自然是可以等到海枯石烂。找人搬了套桌椅桌上还摆了杯茶,有模有样请她坐着恭候,但杜秋自她面前经过,绝不屑多看一眼。
终于熬到汤君回家,她也还不认识这老太太,只是好奇道:“她在这里做什么吗?”
杜秋道:“行为艺术,不用管她。”
叶春彦听见了,虽然承认是老头活该,但也确实觉得杜秋做的出格了。他拉她到一边,私下道:“你们家的事我不想插手,可是别给孩子做这么坏的榜样。她都看着呢。”
杜秋还在气头上,嚷道:“你别拿她当天真小孩,她是亲眼看着夏文卿被带走的。她也该多看看成人的世界了。”
“如果你一定要重走你爸的老路,就趁早挑个顺看的养老院准备起来。你这是在作贱自己。”
“我的人生想怎么作贱就怎么作贱,不用你管。”
叶春彦气笑了,无可奈何里掺杂些幸灾乐祸,道:“你的心情不好。是不是公司出问题了?怎么了?发现抢来的东西没那么好用了?”
“不用你费心,抢来的东西就很好用。”杜秋怒极反笑,摸上他搭在桌沿的手,沿着腕口向上,道:“比如说你,非常好用,我爱不释手。”
他终于恼了,揪着她的领子一拽,强压在墙上,迫使她抬头直视自己。她要挣扎,手就按着后脑勺,不让动。极冷酷的动作引起片刻惶恐,她几乎以为他要动手,可抬眼去看,不过是伤感湿润的眼睛,蒙起一层水雾。
他轻声道:“你觉得很痛苦。那我看着我爱的女人变成这样,又是什么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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