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琛紧跟着接:“杨花榆荚无才思。”
“月照花林皆似霰。”杨铭摇头晃脑接道。
这等小游戏卫青阳和贺叶新来玩简直是大材小用,他俩说完就到苏彦清,只听他道:“劝君努力醉花下。”
“这是哪里的诗句,我怎么没听过,莫不是你杜撰的吧。”杨铭向来不耻下问。
“这是陈子龙的‘春游曲’。”韩礼解释道。
杨铭望向卫青阳,见他点头,才转头说:“尽说些生僻的,显着你了。”
众人听了一笑,苏彦清有些窝火,“自己没听过的便是生僻,真是不要脸。”
“彦清博学多识,这等鲜见的诗文都知道。”卫青阳拍拍杨铭的头,不许他们互相呛声。
一轮后又轮到卫琛,见苏彦清得了卫青阳夸奖,卫琛心里有些不平衡,他蹙眉想了许久,道:“满身花影倩人扶。”
“这是‘和袭美春夕酒眠’里的诗句吧,”苏彦清道,“还想学我说些少见的诗句,可笑。”
卫琛听了简直气得头顶冒烟,这人怎么像个疯狗似的乱咬,恐怕自己随便放个屁,他都得嘲讽这屁俗不可耐。卫琛暗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为了他犯口舌戒律,不值得。
到了最后,卫琛比苏彦清先一步败下阵,认输道:“我说不出了,认罚。”说罢,卫琛端起酒,一饮而尽。
见状苏彦清得意地看向卫青阳,像只斗赢了的孔雀。
今晚卫琛喝了不少,有些不胜酒力,也混不清自己坐的是椅子还是蒲团,累极了一般,往后猛地一靠。
一旁玩投壶的谢庭阙眼疾手快地靠近,卫琛正好倚在他腿上,脸侧枕着他的手,被谢庭阙拇指上的黄玉扳指冰地一激灵,清明了几分,抬眼望去。
也许是卫琛的眼神太过“灼热”,谢庭阙将手里的最后一支箭投出,侧头往卫琛看去,见他由背靠改斜倚,慢眼横波入鬓,低梳半月临肩,拽着自己的裤腿,软绫堆在手肘,露出细白手臂,暗自使力,若非谢庭阙裤带系得紧,只怕是要当众耍一回流氓。
飞花满廊下,渐欲眯人眼,卫琛抬手遮风,袖中的撒扇不慎滑落,他一边拽东西吃住劲儿,一边探身去捡,嘴里还嘀嘀咕咕地说着花令:“余花落处,满地和烟雨这算不算?”
谢庭阙无奈笑问:“还不松手,赖上我了不成?”
卫琛刚想辩解,就听身后卫青阳冷冷道:“卫西赆,过来。”
情窦开
卫琛听到声音反应慢半拍地抬起头,双手撑地摇摇晃晃撅屁股起身,却被谢庭阙勾住下巴,他盯着卫琛缓缓道:“你醉了。”
“庆俞!过来扶公子回去休息。”卫青阳袖子下的手攥紧。
庆俞将卫琛扶走后,谢庭阙投壶连赢几局也觉寥寥无趣,托身体不适之辞,打道回府,有几人同他一起走了。
见人少了,蒙惟悄悄挪到卫璇身边,轻声问道:“大姐姐,你那事儿还顺利吗?”
卫璇闻言叹了口气,缓缓摇头。
“怎么,你败了?”蒙惟扯着卫璇前后看,“伤到哪里没有。”
卫璇拍开狗爪子,一脸愁容,“坏就坏在没败。”
“没败为何愁颜不展?”蒙惟惊道。
卫璇环视四周,趁没人注意,将蒙惟拉至角落,“剩下入围的五人要参加文试,入宫面圣前需得核实身份,到时肯定瞒不住了。”
“实在不行就放弃吧,圣上没场场都观看,应当人也认不全,主动退出没人会深究原因的。”蒙惟思索片刻道。
卫璇摇头,“不行,郡主是我至交,我哪忍心看她遇人不淑。”
“要不去问问小琛,他向来鬼点子多。”
“他?”卫璇有些不相信,“他能有什么好主意?”
“去问问吧,集思广益。”说着,蒙惟拉起卫璇的手就往铭书院儿跑。
话说庆俞将卫琛扶到屋里的罗汉榻上歇着,随后出去给卫琛温醒酒汤。所以去而复返的登徒子来屋里时,只见卫琛一人。
卫琛半卧在罗汉榻上,醉梦沉酣,青丝铺散,满头脸全衣襟皆是柳絮散乱,就连脖颈间也沾着一团。谢庭阙垂手站在榻前,沉默地看了许久,终究没忍住,手指从耳侧流连到锁骨,良久,才将柳絮摘下。
卫琛悠悠转醒,猛然看见榻前站着个人,吓地一颤,清明不少,“你怎么在这里?”
“怎么,我不能来?”谢庭阙一边反问一边打量卫琛的寝室。
正中一架红木镂雕彩绘屏风,屏风前背靠窗是一张黑漆螺钿罗汉榻,罗汉榻两头设有高几,上面散乱着卫琛看的闲书,谢庭阙拿起一本,看了看封面,赫然写着“道德经”三个字。
谢庭阙接着插书签的地方往下读:只见她松松挽个纂儿,身着赤色小袄,半掩半开的,故意露出个水绿莲花抹胸,忽起忽坐,又叫又骂
“你平日里就读这些东西?”谢庭阙挑眉看向卫琛。
卫琛闻言看去,脸色瞬间通红,“我没看!”说着,飞扑过去就要夺下。
谢庭阙下意识闪身一让,就见卫琛大半个身子都探出榻沿,摇摇欲坠,又立即上前接人,最后两人手忙脚乱地摔作一团。
“没事吧。”卫琛赶忙关心人肉垫子。
他一挨上来,谢庭阙就抽了口气,他两人抱在一起贴得近,卫琛一说话,微弱气流萦绕在他脖颈间,羽毛似的,夹杂着卫琛身上那股不知名的果香,搅得谢庭阙有些心浮气躁。
“你先起来。”他哑着声音道。
卫琛听话地撑着谢庭阙肩膀起身,将他拉起来,还贴心地替他拍了拍衣服上沾的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