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说武游话,说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也不像其他孩子晒得黑不留秋,包括谢安南谢向北,陈香如骂他们整天在外面游荡,晒出青蛙味来。
只有谢东简是白白净净的,看见水洼要跳过去,看见鸡屎要绕过去,更不敢抓毛毛虫,
甚至有一次吊脚黄蜂飞到豆角花上,别人骗他去抓,他还真去抓了,被蛰了,手指肿得大了一倍,
他们都嘲笑他,“阿捡仔是傻的!黄蜂会蛰人都不知道!鸡屎都不敢踩!他脑壳有毛病!”
谢天裕走出来,那些孩子一哄而散,谢天裕倒没有骂他们,走到篱笆下掰了芋叶梗,剥了皮给他擦肿胀的手指头,
他抬头看着蹲在面前的谢天裕,只觉得他很高很大,把火辣辣的太阳都遮住了,握着他的手又粗糙又温暖,很大很大,他手指头都没那么疼了。
他仰起头问:“阿爸,他们说我是阿捡仔,捡来的,不是谢家人,是不是?”
谢天裕摸了摸他的头没说话。
他是谢家的养子,户口虽然落在他们家,族谱却是没上的,在武游县梓墟镇五福村这里,族谱上了才算认祖归宗,不然就是外客寄居,祖宗是不承认的。
谢家捡到谢东简,陈香如到处都说过,就连去赴圩都会和人说起,所以五福村人人都知道,包括家中的小孩子。
记得大约在五六岁,过年祠堂摆席拜祖公,拜完就吃席,他被拦在高高的门槛外:“去去去,这里你不能进!”
其他小男孩进进出出,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嬉笑打闹,他看得十分羡慕。
于是在门口的人群里找到谢天裕,扯着他的裤腿说:“阿爸,我也要上族谱,我也要进祠堂。”
谢天裕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摸着他的头说:“简仔呀,你是捡来的,不是我们谢家的小孩呀。”
“可是阿妈说过,我们是一家人呀。”谢东简眼巴巴地望着他。
谢天裕却只是摸着他的头,不说话。
谢东简把脖子都仰得酸了,还是没有等到养父的话。
正在此时,谢安南从祠堂里边走出来,得意地朝着台阶下面一指:“女孩子们都在外面,她们不许进的,你也不许进,你也是妹崽崽!”
禾坪里一堆女孩子,叽叽喳喳地拉长了脖子朝上面张望,却没有人敢踏上台阶一步,一听谢安南的话,都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妹崽崽!他是妹崽崽!”
谢东简道:“我不是!我和你一样的!”
要看谢家人做了什么
谢东简挺起脊背,拉长脖子,握紧拳头,努力要显得比他高比他大一些:“我是哥哥!是二哥!”
谢安南挨过来捏他的脸:“你比她们还白,你就是妹妹崽!”
众人哄的一声笑了。
“我不是!我是哥哥崽!”谢东简大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