晡时院外传来一声马吁声,赵云程安顿好小哥儿起身出去查看,发现来人竟是本该远在京城的高竟遥夫妇。
“舅舅舅母,快进屋里坐。”赵云程引着家丁将马车牵进院子,连忙招呼着两人进屋。
徐言其早就听到赵云程的话语声,此时正趴在窗前张望着。
“其哥儿,舅母可来迟了?”丁素梅甫一进屋,便拉着徐言其的手一阵问询。
徐言其甚是欢喜地道:“不迟,舅母赶的正是时候。”
见摇床里躺着的孩子,丁素梅连忙上前去瞧了又瞧:“舅母收着李老板的信,就和你舅舅商量着过来一趟,你们二人没个长辈帮衬着,哪里会带孩子?”
“我们这次过来,打算待上两个月,家里的生意都交代好了。”高竟遥站在丁素梅身后看了眼孩子,转而对徐言其和赵云程道了一句。
赵云程自是乐意之至,忙去收拾了两间厢房出来,赶车过来的家丁也得安排住处。
桉哥儿
高竟遥从京城带来了一些补品,都是对徐言其的身子有好处的,丁素梅日日在灶房变着花样做吃食,连带着高竟遥都被她压着在灶膛前烧火。
“虽然在村里生活什么都要亲力亲为,但胜在安然恬静,比在京城里殚精竭虑可好太多了。”高竟遥扇着蒲扇,往灶膛里添了些柴火,和一旁正做着红枣蒸糕的丁素梅语道。
丁素梅睨了他一眼,乐道:“等到两个月后,就怕你都不想走呢,乌鸡汤好了,你先盛两碗给其哥儿和他阿奶端去。”
她转身从橱柜中拿出了两只碗,递给了已经站起身来的高竟遥。
高竟遥一边盛着乌鸡汤,一边吃味道:“从前你刚入府的时候,也是这般给我开小灶,如今你在家中下厨的次数可是屈指可数,反而到了村里,是变着法儿的给其哥儿做吃食。”
丁素梅不耐烦的啧了一声,板着脸教训起高竟遥来:“你可别忘了,当初清哥儿是为了谁嫁进徐府的,没有清哥儿,你能过上如今的日子吗?其哥儿是清哥儿唯一的孩子,咱怎么对他都是应该的!”
“是,我心里都明白。”高竟遥叹了一声,揽过丁素梅的身子认错道,“我这不是顺口的一句抱怨嘛,你还跟我较这真儿。”
“快去。”丁素梅白了他一眼,推搡着他出了灶房。
趁着锅里蒸着蒸糕的空子,丁素梅去卧房帮着徐言其照看孩子,言语间提起了盖房借钱的事儿。
“去年你舅舅给你留了些银两,也没想着你们要另起新房,云程背着外债,肩上的担子确实重,你舅舅的意思是帮你们还了这外债,你觉着这事儿云程会怎么看?”这时辰赵云程去镇上做工还没回来,丁素梅才有心和徐言其提了提高竟遥的想法。
徐言其没怎么思量,就拒绝了高竟遥的好意:“舅母,先前那五十两您可以言说是给我的嫁妆,那现在又要寻什么借口,您让云程朝你们拿银钱,去还他二叔和大姐的外债,这有些不合适,况且云程有时候性子也倔着呢,您甭操心我们,现在您又是给我买补品,又是帮我们照看孩子,云程已经很感激你们了。”
丁素梅心中庆幸,这得亏是她多嘴问了徐言其一句,要是高竟遥直接拿银钱给这两口子,再和赵云程拗上劲儿了,可不好收场。
时至六月,雨水多了起来。这些时日,赵云程夜里都格外注意着,生怕大雨来了,再冲毁了田坎儿。
半夜,徐言其迷迷糊糊中察觉到身旁一阵窸窣,他睁开眸子,发现赵云程正穿着衣衫。
“你干啥去?”怕吵醒摇床上的孩子,徐言其放低了声音朝赵云程问道。
“雨下的太大了,我去田里堵田坎儿,你安心睡吧,完事儿我就回来。”
眼见赵云程快出了卧房,徐言其不由的又嘱咐了声:“那你带好蓑衣和斗笠。”
瞧着赵云程出了门,徐言其实在放心不下,便想着去灶房温锅水,赵云程回来也好擦擦身。
他刚出了卧房,就见丁素梅顶着一件衣裳上了堂屋,想来是听到了赵云程出门的动静。
“其哥儿,你这是要干啥去?”丁素梅理了理被打湿的鬓发,拦下欲要出去的徐言其问着。
“云程去田里堵田坎儿了,我想去灶房给他温些水。”???
“回去,我去就成。”丁素梅蹙眉将徐言其推回了卧房,“这雨下的这般大,可别让雨水浸了身。”
村道上,有不少汉子都顶着大雨去了田里,顾丰比赵云程早到一些,奈何手中的田地多,还没腾开手帮赵云程一把。
“程小子来了,你若是再不过来,等我收拾完这些田坎儿,捎带着也就给你堵上了。”顾丰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低头继续干着手头上的活儿。
赵云程埋头苦干,想着早些干完早些回去,省得让徐言其跟着操心:“丰叔顾好自已的田就行,我就两亩地,费不了多少功夫。”
直至丑时,赵云程才抽身回去,瞅着灶房里的油灯亮着,他过去看了一眼,见丁素梅正坐在灶膛前,撑着头犯困。
“云程回来了。”丁素梅打了个踉跄,看到赵云程刚进了灶房,正摘着斗笠,“锅里有热水,擦擦身再睡,小心明日染了风寒。”
赵云程应了一声:“您快去睡吧,我收拾灶房就行。”
丁素梅实在困倦,等到赵云程回来她也就安心了,便起身回了厢房。
洗漱后进了卧房,才发现徐言其没睡着,正抱着孩子哄着。
“刚喂完羊奶睡下。”徐言其悄声和赵云程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