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童略一思忖,壮着胆子转而道:“先生,如果您找程总的话,需要先去前台预约。”
没办法,每天想见他们程总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他虽然笃信这位先生与程韫双是熟识,但该走的流程一点马虎不得。
只希望这位别像梁二公子那么难伺候,上回不打招呼便硬闯到楼上,惹得程总不快,还差点连累他们。
谢明虞在外待人接物一向随和,闻言欣然点头,跟着门童来到接待台前。
“你好,我找你们程总。”他扬起唇角,抿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如果她问访客是谁,你就说,是一位不用上课的谢先生。”
“好的,谢先生,程总这会儿有会,我帮您先联系一下祁总助,您看可以吗?”
谢明虞“嗯”了一声:“麻烦你了。”
前台摆摆手表示不用客气,随后示意门童先带着谢明虞去访客休息区等候。
顶楼秘书办,祁樾拿起震动的手机推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前台原封不动地转达了访客信息。
年轻男生、姓谢、开着程韫双的车来找她本人,除了那位替禾知拍了广告的谢先生,祁樾不做他想。
至于“不用上课”,祁总助理解为这个点快到吃饭的时间了,估计是已经上完了课,刚从学校离开,毕竟海大离总部不远。
挂断电话后,他下了一层楼来到会议室外。
由于外墙是一半透明一半磨砂的玻璃,以祁樾的身高,只要程韫双朝走廊的方向扫一眼,便能轻易发现他的存在。
同理,祁樾也能透过这面窗户一样的墙,判断会议室内的情况。
显然,会议日程已将近尾声。
程韫双揣着手坐在上首,耐着性子等程伯易把话说完,然后面无表情地否决掉了对方所有的提议。
程伯易破防的声音越过隔音良好的玻璃传出来:“你不要欺人太甚!那家红酒厂本就是老爷子去世前分家产分给我们的,你凭什么说收回就收回?!”
“我想,有一件事你可能还没有搞明白。”程韫双打断了他,压着眼尾,淡声道,“红酒厂经营不善面临倒闭时,是不是你跑到我面前,求我注资?”
“我当时是不是告诉过你,注资不能解决问题,是你们的主营业务和经营模式太老了,才造成酒厂业绩每况愈下,甚至连最基本的资金周转都难以为继。”
“是你主动提出要改进生产线、调整业务方向,也是你觉得经营酒厂拖累了你另外的公司,希望我能代为经营。”
“股份是你转给我的,钱我也一早划清了,我们之间早就银货两讫,是不是?”
“现在酒厂周转过来了,利润比以前更多了,你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想从我这里要回去,世界上哪有这种道理?”
“且不说酒厂目前的持有人是我,就算不是我,也不可能轮到你们。”程韫双伸指点了点会议室的大门,“我是个生意人,不是慈善家。”
“请吧,大伯?”
“你”程伯易“你”了几下都没憋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而程韫双托着下巴,歪头不解地看向他。
她说的句句在理,每一个步骤都有文书合同作为有力支撑,程伯易道德绑架不成,最终铁青着脸,气急败坏地摔门而出。
祁樾忍笑,捧着手机走进会议室。
“无法无天!简直无法无天!”电梯里,程伯易忿忿不平,对着随行的程家旁系发了好一通脾气,“来之前不是信誓旦旦要她交出酒厂的经营权吗!刚才倒是说话啊!一个个哑巴了?”
哑巴不哑巴不好说,鹌鹑转世倒有几分可能。
躲在角落的助理揉揉耳朵,暗自腹诽道,有这种老板,公司倒闭是迟早的事,他还是早作打算,另投高明吧,就是不知道程总这里还缺不缺人了。
程伯易一阵单方面输出后,电梯缓缓停在了一楼。
他理了理西装,重新端起程家长辈兼董事会老人的架子,人模狗样地走出去。
经过休息区外时脚步一顿,偏头望过去。
那里坐着一个清隽温润的男生,模样有几分眼熟,程伯易在脑子里搜寻一圈,将谢明虞的脸与梁程联姻失败导火索的报道联系起来。
“真是世风日下,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总部的大门了。”
程伯易没有刻意收敛音量,是以原话一字不落地落入谢明虞耳中。
他循声抬眼,面上浮现出程韫双同款茫然,这副无辜的表情在程伯易看来,大有装腔作势的嫌疑,他认定再纯善的外表都不足以掩盖这些小辈虚伪的内里。
况且不是他说,程仲延身为父亲,竟然放任程韫双把小情人带到公司里来,传出去简直有辱门楣,成何体统?
既然弟弟失职,那做大伯的管一管侄女的作风问题,似乎并无不妥。
想到这里,程伯易停下脚步,朝门童抬了抬下巴:“怎么做事的,进总部要有预约,别什么人都放进来。”
可惜,他指桑骂槐的功力很是一般,不等门童解释,负责代程韫双打脸的祁总助便走了过来。
只见他恭恭敬敬同谢明虞打了招呼:“谢先生,跟我来吧,程总刚开完会,已经回办公室了。”
说完,祁樾领着他走向程韫双的专用电梯,路过前台时额外转述道:“以后谢先生来,直接请他上去即可。”
程伯易:“”
“有辱斯文!”他眼睁睁地看着电梯门牌上鲜红的数字一路飙升至楼顶,被忽视的尴尬自下而上涌至全身。
一旁,鬼机灵的门童火上浇油:“程先生,您记得去前台补一下预约。”